叶天赐眼神变得空洞,像在回忆过往。
十岁那年,自从住进百里家,作为唯一一个苟活下来的人,从第一天晚上开始,她就对黑夜有不可名状的恐惧。
她死过很多次,所以死亡在她眼里反而没那么可怕。
但她恐惧的是所有寂静又空旷的夜晚,她没法面对整个叶家只剩她一人的事实。
所有的镇定,都是她虚张声势的伪装。
小时候的梦里,总有很多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爹娘和哥哥在前面走,背对着她,脚下是松软不踏实的泥土,和迎风起舞的青草。
不论她怎么呼喊,他们都不回头,四周像一块黑幕向中间聚拢,她的视野逐渐黑暗,直到最后一点阳光也被挤完,她便惊醒了。
每当她惊恐地醒来,屋外就有个小男孩,很爱笑,她甚至经常不理解他为何老是傻乐。
小男孩也是那样站在清澈透亮的阳光下,她脚下的路很踏实,小男孩笑得很和煦,阳光像渡在他身上,而不是虚无缥缈的、耀眼过后就消失的光。
直到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是百里东君那明亮的微笑,在无数个难熬的夜晚,给了她长久的温暖。
再后来,与其说是给百里东君当侍卫保护他,不如说,她害怕失去他。
这份恐惧胜过一切以往的恐惧,十四岁那年他被马匪绑走时,她就已经深有体会。
玥瑶面上露出释然的淡笑,很快又认真道:“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家人,我可以配合你。”
“那要看你的家人有没有伤害我的家人了。而且,你搞清楚,一,你现在孤立无援,而你打不过我,现在你不同意,你死。二,明天我往街上一喊,你身份暴露,皇帝追查,你死。三,你师父就在那偷听呢,你作为他国公主,隐姓埋名进稷下学堂,你想害死你师父吗?在那之前,我还是会让你先死。四,你决心背叛自己的国家和信仰,踏出北离的国土,还是你死。五,你可以找你师父给你撑腰,但我师父往那一站,你师父再绝世还是得弯腰,最后还是你死。”
叶天赐掐着手指给她算,算完后,冲她笑了下:“你不选择我,你还有什么可选择?挖个地缝钻吧?”
玥瑶:“……”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玥瑶忍辱负重地点点头,说到底,这还是她自己造的孽。
“张嘴。”
“?”
玥瑶被扼住了两颊,被迫张开嘴,叶天赐丢了什么东西进她嘴里,又迅速捂着她的嘴。
“这是蛊虫,给你个忠告,不要背叛我。”叶天赐淡然道。
看着她咽下去后,叶天赐才心满意足地转身回去了。
刚拐弯,恰好就碰见两个贴墙听墙角的人。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向旁边的百里东君和柳月,道:“他也就算了,四师兄你干嘛呢?太不雅了。”
“稷下学堂收徒不看出身,不受朝廷牵制,我既收了她,自然得护她一时,这不是怕你杀了她吗?”柳月道。
百里东君:“师兄,天赐是睚眦必报,不是嗜杀。再说那就是普通药丸,天赐不会控蛊。”
“要不要再大声点。”叶天赐横了他一眼。
百里东君、柳月摇摇头。
叶天赐不想搭理他们的话题,本来没想通的事,这会一下子想通,整个人都通透了。
“东君,你再问一遍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