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开始的一天,程轩早晨起床就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他今天能和谁玩?军训对于他来说,是不重要的,他认为怎么挺都能挺过去,最主要的还是会不会孤独一天?
程轩拿着两个鸡蛋汉堡一路小跑,走到了校车的地点,一眼望去,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等候。
上高中的第一天,程轩感觉到了时间之紧迫,连吃个早饭都挤不出来,起床时间更是比初中早很多,多多少少不适应。他站在校车站点,慢慢撕开鸡蛋汉堡的包装,一口一口吃起来……他看向身边的人,似乎他们也都互相认识,只留下程轩一人默默的站在那里吃东西。
他感觉似乎世界都在孤立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都互相认识?可能程轩本来就是一个敏感孤僻的人,让他觉得一个人待着不免感到尴尬。
程轩吃下最后一口,把包装袋扔在了垃圾桶里,随之而来的,是一辆黄色中巴,缓缓的向程轩眼前驶来,停下,上车。
从远处听到了教室内的嘈杂声,走进教室,来到最后一个位置,坐下。薛诚毅已经在位置上看书了,他看到程轩后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并继续看书,程轩瞄了一眼他书上的内容,是函数与不等式…大家都在争先恐后的互相认识,而他却与众不同,只是一个人在看书。好感度在程轩心里不断上升,也许军训休息时可以找他玩呢?但是程轩还不好意思主动跟他说。
时针指向了6的位置,过了半分钟后,老师款款上前,教室瞬间鸦雀无声,谁都不想在开学第一天当显眼包,被老师揪出来说。“今天是我们军训第一天,我相信大家对军训也很好奇,不过你们马上就知道了,如果难受请告诉我,不要硬挺。” 像程轩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就尽管撑不住了,估计他也不会找老师请假,他不想在第一天就给同学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起步走…向前看齐…”军官吹着口哨,调整着每个人的姿势和动作。烈日下,少年的汗珠顺着脸颊掉在地上,在侧脸上留下一条印记。这正是他青春的开始。自由活动时,他独自一人参观了这偌大的学校,每一处地方,都生长着花花草草,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它们能忍住夏季炎热枯燥的风,也能挺住冬季凛冽严寒的雪,等到春来时,便是它们的季节。人生路漫漫,何尝不是这样呢。挺过了最低谷的时候,赢来的会是无尽荣光。就像高中三年,虽说三年寒窗苦读,但结果最终会是好的吧……程轩走到军训的位置,目光四处寻找着什么。一个穿着白色T恤,下身灰黑裤子,驰骋着球场。仔细一看,薛诚毅正拿个球从三分处投出,没过半秒,中了!看球的女生一阵欢呼。虽然薛诚毅长的不是那么太帅,可是谁不喜欢打篮球的男生呢?再看看自己那无力的身体,军训能不能挺过去还另说,又陷入无尽的自卑当中去,就像梦魇。程轩停止步伐,回头,又走到了军训时的位置,坐下,休息。
风吹在他的脸上,给浑身燥热的他带来一丝清凉。他拿出纸抽,擦拭了头上的汗,双手抱腿,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心里想着,最终还是自己一人…
“同学,喝水吗?” 从程轩耳边传出较为醇厚的女声。程轩回头一看,一个扎着高马尾,脸像鹅蛋一样的女生出现在她面前。他瞬时有点不知所措。“啊…不用了…谢谢,我有水…” 说着,那名女生坐在程轩旁边,他趁机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这名女生。双眼皮,水汪汪的眼珠,好像能随时滴出水来,眼角蔓延的很长,顺滑的鼻梁直到中庭为止,鼻梁不高不低,配上她的五官正正好好,嘴唇有点红的发白,可能是防晒涂多了。可是这样貌在程轩的初中也是无可挑剔的。“你不记得我啦?我就坐你前前边那位女生!”
“奥…奥,我还没怎么认识咱班同学呢”
“没关系,这下你认识我了吧,我叫金蕊,金子的金,花蕊的蕊,你不介意的话,咱俩可以交个朋友!”
女孩很顺口的说出这样的话,让很是社恐的程轩满脸震惊与羡慕,想着如果自己也能有她这样的口才,恐怕自己身边没朋友都难。
“好啊,我叫程轩,很高兴…认识你”
“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你就不用对我那么拘谨,看样子,你不喜欢女生吧?”
“嗯?……额…”程轩尴尬的说不出话。
“一猜就是,你和那些男生玩不到一起去,那我来陪你吧。”金蕊的话就像一股暖流,虽然身处炎热的夏季,程轩的心却是挺冷的,她的话就像暖宝宝一样,给程轩留下温存。
金蕊给程轩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善解人意,但是程轩最不想提及的,却被金蕊自然的说出了,他也没什么办法。
他向远处眺望着,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郑想?他起身,想一探究竟,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男孩身上,慢慢的,这个男生向他这个方向走来,心里不禁的有些慌张。但好像并不是为了程轩来的,而是金蕊。
这名男生一路小跑到金蕊身边。“刚和小薛他们打完球,有水没?”
还没等金蕊回答,她旁边的水已经不见了。
瓶盖快速被拧开,不到几秒,半瓶水已经咽肚了。
程轩仔细端详着他,除了脸型不像郑想,其他还真挺像的。这难道是有什么寓意吗?刚分手就遇到了一个长的与他非常相似的人。
喝完,他把空水瓶子往金蕊腿上一扔,扬长而去。
金蕊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发现程轩的目光还是在盯着他看,直到他缩成一个点。
“怎么了?看上他了?”金蕊转过头问程轩。
程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堵的死死的,他以为金蕊是挺直的,但没想到这么直。
“啊,没有,他长的挺像一个人的…”他用微笑掩饰着面目的僵硬。
“哦哦,他是我发小,初中也一个班,没想到高中还分一个班上了,真是太倒霉了!”
“他叫什么?”
“夏清然,之前初中就有不少女孩追他,他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处,真是把这张脸用到极致了。”
程轩心里想,郑想长的帅,他又与郑想这么相似,当然身边不缺女的了……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
终于,还是外向的金蕊打破了这一寂静。
“你之前处过对象没有呀?我看你长的挺帅的还特别安静,初中肯定也有不少人喜欢吧?”
“有过一个,但分了…”
见程轩不想再往下发展话题,金蕊也没在多问。“现在的我们懂得什么是爱啊,只不过是看对方好看,帅一点,美一点,就喜欢上人家了,殊不知那些面对的困难我们根本无法解决。”金蕊说。
“也是,只不过是图个新鲜感而已…实则真没有什么用。”
聊着聊着,军官的口哨声响起。又要集合了,俩人起身向着集合地点走去。程轩来到男生排,薛诚毅看到他,邪魅的问他“你和金蕊咋回事,我看见你俩休息的时候一直在那呆着,你俩…?”
“哈哈,你别多想,我这才第一天认识她呢。你之前也认识她啊?”程轩笑着解释。
“她是我小学同学,小学我俩就挺好,初中不在一个学校了,高中又分一个班来了。”
程轩怪老天爷为什么把他们的好朋友都分到一个班了,而他就像是这个班的陌生人,谁也不认识他,他也谁都不认识。
“肃静!大家把球和水都放一边,我们一会要绕操场跑三圈”
三圈!?一圈是500米,三圈就是1500米,程轩恨不得想去死,就他这小身板,能熬到下午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让他跑1500米,这不是军训,对于程轩来说,简直就是地狱。
同学们开始热身,一些男的还在那边打闹,有的男生被军官揪出来说了一通,还是脸不红不白的继续闹…这群男生什么时候能安静点…? 程轩偷偷撇了他们一眼。
跑了一圈程轩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了,大口喘着粗气,嗓子眼里弥漫着血腥味,双腿开始麻痹,酸疼围绕着他的全身,他已经没有力气跑了,落在排尾慢慢的跑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在地上了。初中三年他都没做过什么体育运动,自然就不像其他男生体格那么硬朗。
“呼…呼…”程轩用嘴呼吸,感觉脑里已经缺氧了,眼前黑黑的,感觉自己要不行了,回想起早上自己想的那些,军训怎么挺都能挺过去…真是太打脸了,还是身体要紧。他踉踉跄跄的和军官请了假,独自朝着操场边缘走去,独自休息。同学们边跑边看他,他心里感觉到,自己怎么这么弱啊,连这也撑不下来。金蕊看了看他,用眼神传达关心,继续跑了。看着同学们离去的背影,附带着整齐的跑步声和吹哨声,自己心里感觉酸酸的。
晚上七点多的晚霞还没落幕,天空出现火烧云,太阳和月亮都在天空隐隐约约的悬挂着,好像谁也不愿先退出天空,一直在僵持着,最后月亮赢了,它把星星也带进来,给天空换上了黑蓝色的神秘面纱。军训结束后,大家先回教室,听老师的几句嘱咐后才能回家。军官带领着班级直接向教室跑去,他示意程轩慢慢走,跟上队伍。程轩刚起身,发现腿已经麻的不能动了,经过一天的军训,发现自己还有点儿低血糖,站起时感觉晕晕的,眼前的世界一直在左右摇晃。
“哥们儿,没事吧,吃点糖吧,缓一缓,一看你这就是低血糖了” 身后隐隐约约听到了温和又淳朴的男声。
说着,这位男生跨着程轩的肩,扶着他的胳膊一步一步的,慢慢的,往前走。
程轩也没管,拿起他手中的糖就塞进嘴里含着,这糖还挺甜,草莓味瞬间冲刺着他的味蕾,甜蜜的清流一步到胃,渐渐的,程轩的世界慢慢恢复正位,也不再晕厥,多亏了这位男生。
还没等程轩问起他的名字,自顾自的介绍自己。“我叫李夕阳,隔壁班的,我俩同一个军官。”
“我叫程轩,多亏了你刚才的糖。”
“没事儿哥们儿,我刚上完厕所回来发现你一个人在那踉踉跄跄的走,我合计你就是有点低血糖了,正好我兜里有几颗糖,没想到真有大用处了,咱俩快点走吧,别让军官发现我没跑”
因为天太黑,程轩还有点近视,操场上也没有灯,这一路来程轩都没怎么看得清楚李夕阳的模样,只知道他长的挺高,手挺大,跨在程轩肩上很有份量。
等待程轩缓过来劲后,他们加快脚步跟上队伍,还好队伍的速度不算太快。李夕阳和程轩做了简单的告别,回自己班级去了,程轩也跟上了班级的步伐,跑到排尾跟上。
回到教室后,薛诚毅和金蕊过来问程轩怎么样了,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你要难受你就跟军官说,身体最重要。”金蕊说。“对,大不了你就搁教室歇着,别硬挺。” 薛诚毅连忙附和着。
看来这个班级还是有人在乎自己的,他们俩的话也是给程轩的心带来点安慰,觉得自己也被重视了,同学们的爱心还是有的。
回家妈妈见到他后,调侃到, “呦,还能坚持下来呢,看这小脸晒的。洗手,然后吃饭。”
程轩听后,笑了笑,嘴上要说的话一瞬间戛然而止。换衣服时,那几颗草莓糖从兜里掉出,撕开包装把一颗草莓糖放进嘴里,浓郁的草莓味顺鼻腔扑面而来,可能是当时低血糖,也没尝出来这糖还挺好吃,光顾着吃出来草莓味了。他把剩下的糖放在书桌上,打开日记本。
8月13日 晴
新朋友和糖,我都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