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惊雷

雨村邪✘雨村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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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吴视角

又生病了，一连烧了好几天，烧的我整个人都瘦脱相了，在床上躺了好些天，意识昏沉，只有吃药的时候才能保持一点清醒。

这场病来的也不是毫无预兆，我的身体一向不好，总是咳嗽，定居之后闷油瓶一直都有给我调配药方，一剂一剂的药灌下去，总是能见点好的。

但是几天前闷油瓶进山，半夜里突然下起来瓢泼大雨，来的毫无预兆，一道惊雷劈下，忽把我从噩梦中惊醒，我当时意识昏沉，大脑被费洛蒙折磨的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光着脚穿着睡衣就要跑进山去找闷油瓶，在出屋门时撞到了桌子，给闷油瓶留的饭菜碎了一地，巨大的声音把胖子吵醒了，他起来看见我满脸是泪的要往外跑，吓了一跳，就这几秒钟，我就已经跑出了门去。

胖子来不及阻止，匆匆扯了件外套就往外追我，屋外雨下的特别大，雨水劈头盖脸的浇在身在，不出一秒我就被淋成了落汤鸡，冷风一吹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一刻我清醒了一些，但我潜意识里觉得闷油瓶该是陪在我身边的，于是停在原地迷茫的四处张望。

离家几十米的距离，胖子追到了我，他把外套罩在我头上，说了什么我根本听不清，耳朵里是落雨的嗡鸣声，脑子里光怪陆离，现实与幻境不断的交叉分裂，仿佛要把我分裂成两个人。

我抬起头仰望着天，雨水毫不留情的砸在脸上，那瞬间，无数的画面从我脑子里快速闪过，最后交汇成一条黯淡无光的线，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仿佛我未来的人生，一眼见不到光亮。

又是一道惊雷炸响，我只觉得耳朵里一阵嗡鸣声，隔绝了所有声音，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失去意识前仿佛看见有一道身影正朝我这边奔来。

当天夜里我就起了烧，一直烧到四十度，浑身滚烫，胖子和闷油瓶想尽办法都没让我体温降下去一点，他俩没办法，怕我这么烧下去变成傻子，冒雨开车去了村里的卫生室。

卫生室晚上会有人值班，我顺利挂上点滴，在黑暗中，卫生室亮着微弱的光，他俩守着我，靠着墙撑了大半夜，本以为天亮怎么也要退点烧，但点滴挂完了，一量体温我还是三十九度七。

之后我立刻去镇上医院住了院，各种检查做了一遍，医生给我重新调了药，一直连续挂了好几天的点滴，我的体温才维持在三十七度左右。

这些天我的意识一直都很昏沉，有清醒的时候但不多，很多时候都在昏睡，只有吃药吃饭的时候会被叫醒，但最多也只能清醒一个小时。

这几天好不容易退了点烧，人稍微有了点精神，但身体很虚，只能干躺着，天天挂着点滴，退烧的打完了就打营养液，医生说我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只能喝点白粥。

退烧的第二天我就恢复了很多，也不用一整天都打点滴，自己可以下床走路了，不至于腿软的起不来，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了很多。

早上睡到十点多，一睁眼整个大脑几乎要被饥饿感占满，我从床上爬起来，坐在旁边的闷油瓶立刻动了，低声问我是不是要吃饭，我有气无力的点点头，靠在床头，等着他的投喂。

粥应该是在家里做的，放在那个熟悉的保温桶里，一开盖还冒着热乎气儿，闷油瓶给我倒出来一点，搅拌了一小会，温热了才把粥给我。

我一口气喝了大半，才觉得身体上有了点力气，两只手捧着保温桶的盖，侧头跟闷油瓶说话。

“胖子去哪了？我记得早上还听见他说话了。” 粥炖的软烂，米香四溢，我越吃越香，简直恨不得把头插进去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去上厕所了，应该很快回来。”闷油瓶眼看着我快吃完了，又给我倒了一点，继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我，“发烧的那天晚上就回来了，下雨了，怕你担心。”

原来那晚临昏迷前看到的影子不是幻觉。我心想，闷油瓶不愧是闷油瓶，在我需要他的时候总能非常及时的出现。

快吃完的时候胖子哼着歌回来了，一看我醒了正在吃饭，眉毛一挑，我就知道他要开始念叨我了。

“哟，咱们吴大爷终于舍得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灵魂出窍去哪浪了，我跟小哥差点就要追随你去了。”胖子走近，一屁股拍在那张空闲的病床上，嘴一张就不停了，“你真是邪了门了，下雨天打那么大的雷光着脚就敢往出跑，怎么是嫌自己活的太平淡了，去找雷公给你松松筋骨吗？没把自己劈的外焦里嫩的是不是很失望？我当时就应该拿把孜然趁机撒撒，说不定小哥回来我俩就吃上雷劈狗肉了。”

“胡说八道，我那就是做噩梦了一时间没分出来，只是一次小失误而已。”我快速咽下去最后一口粥，把盖子递给闷油瓶，“我睡了多久了？”

“三四天吧。”胖子突然盯着我脸看，半晌摇头叹气，整得我以为自己脸毁容了，“我真该买个镜子，拿过来让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瘦的都脱相了，脸上一点肉也没有，跟那干尸似的。”

“你丫的说话能不能好好说，整得我以为自己毁容了。”我松了口气，不放心的摸摸脸，确实觉得骨头有点明显，但我又想到闷油瓶，转头看他，发现他也瘦了点，眼眶乌青，一看就是这几天一直在熬夜。

我又去看胖子，他黑眼圈虽然没有闷油瓶的重，但面上也很疲惫，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含糊了两句就让他赶紧睡一觉补充一下睡眠。

胖子也没跟我客气，在那张空病床上躺下来，不出两秒，我就听见了他的呼噜声。

闷油瓶拿了毯子给胖子盖上，胖子翻了个身，挠挠脖子，嘟囔了句梦话，接着就沉沉睡去。

我在病房里环视一圈，这间双人病房里表面上也就两张病床能躺人，但都是单人床，胖子一个人就能把床占满，虽然我比较瘦，但怎么着也是个成年人，一张床决计没可能躺下我和闷油瓶两个人。

我对着屋里的每件东西都研究了会儿，发现床边的那个椅子是可以拉开的，拉开就是一张单人床，接缝的地方如果不铺点什么东西的话肯定能硌死人。

我一边示意闷油瓶把椅子拉开，一边要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拿过去给他垫着，但他没干，一屁股坐下，把被子盖了盖，说：“时间还早，多睡一会，我守着你们。”

我顿时就觉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手按在他手背上，放轻了声音说道：“但是你需要休息了，我不想看你这么累。”

闷油瓶轻轻摇头，我就知道这件事再没有第二个选择，于是躺下来，没打点滴的手一直攥着他的手指。

一开始我还在跟他聊天，这瓶点滴快打完的时候我就开始昏昏欲睡了，虽然今天退了烧，但怎么说也是连续烧了好几天了，精神多少还是受点影响的，第二瓶点滴打到一半我就控制不住的睡着了。

知道闷油瓶陪在身边，我没再做噩梦，一觉睡醒，感觉腿软头晕，病房里没有开灯，拉着窗帘，屋外似乎阴天，显得屋子里黑压压的特别沉闷。

闷油瓶依旧坐着，靠着墙闭眼休息，手背上只留下一个紫色的滞留针，我抬头，看见挂点滴瓶子的地方已经空了。

我又去看胖子，他还在睡，毯子一半都到了地上，这会儿睡得非常香，从状态上就能看出来他休息的很好。

我拿了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四点了，我这一觉睡得格外久，而且没吃午饭，刚醒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这会缓了一下，饥饿感如蛛网蔓延，瞬间爬满整个大脑，我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叫嚣着饿。

我拿手机在外卖APP上翻找着吃的，大部分我还是不太能吃，于是给自己点了碗小米南瓜粥和小笼包，给他俩点了份麻辣烫。

付了钱我把手机放回去，换了个姿势去看闷油瓶，他抱臂靠着墙，低着头似乎睡得很熟，但我知道这个姿势其实很累，他在一边休息一边警惕，如果有什么人进来，他会立刻醒过来。

屋内光线昏暗，这种光线下显得他整个人更白了，下巴的胡茬更加明显，这几天我虽然一直昏睡着，但对外界的一些事情还是有感知的，只是无法做出什么回应。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以为这次自己要栽了，那个让我失控的梦反反复复的在我眼前刷新，每次刷新我都将再次面对失去闷油瓶的痛苦，好像被负面情绪包围，它的出售如同蛛丝一般，蜿蜒着将整颗心脏紧紧包裹住，胸腔深处的窒息感蔓延到大脑，那一刻我恍惚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可能是胖子每天都会念叨的话，可能是闷油瓶每个夜晚不合眼的守护，可能是我对他们的感情，我不想失去他们，如果这一天终将到来，我希望我们是在旅途上，不管是去下斗，还是去旅游，我们会彼此相伴直至最后一程。

未来真遥远啊，我心说，挪着屁股又往闷油瓶那边去了点，把身上的被子轻轻盖到他身上，被子底下是十指相握的手。

闷油瓶的睫毛颤了颤，似乎睡得更安稳了一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