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后。
林晏用了十二年,走过了无数战火纷飞的沙场,终于平定了天下。
施以仁政,轻徭薄赋,如今,四海升平,百姓生活安康,他的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
时值壮年,头上却已有白丝而饰。
内心思虑过甚,身体也大不如以前。
“聿然,你看到北昭盛世了吗?”林晏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光芒。
他仿佛能看到陆璟怀那熟悉的身影,那温和的笑容。
往事回顾起来,总是一阵心酸。
他不曾停过对当年的调查,可仍是一无所获。
那个黑袍人就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聿然,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
……
冬天雾重,白茫茫的,看不清未来的路。
北昭国,皇宫。
天刚蒙蒙亮,皇宫内的侍卫和宫女们便忙碌起来。
今日是太子陆念的生辰,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
陆念正坐在长春宫内的门槛上,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袍,衣摆上绣着金色的龙纹,显得尊贵而庄重。
只是眼神中却带着孤独。
此时,宫殿的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陆念抬头望去,原来是父王啊。
“爹爹,你身体好些了吗?”
“还能动呗。”
林晏走到陆念面前,微笑着说:“团团,今日是你的生辰,父王为你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庆典,你高兴吗?”
陆念高兴地抱着林晏,皱着小脸,问道:“爹爹,能不能换个称呼?”
林晏一口回绝了他,“不能。没得商量。”
陆念撇着嘴,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儿子知道了。”
林晏拍了拍陆念的肩膀,说:“团团,十三岁,不小了,你长大了,要懂得承担责任。北昭国的未来是要交给你的。”
陆念委屈道:“爹爹不陪我一起走吗?”
林晏一把抱起陆念,解释道:“你啊整日喊着爹爹,那些人能愿意吗?无非就是想我作为臣子,却不行臣礼,抓住我目无储君的把柄。再说了,爹爹怎么能陪你一辈子呢。”
陆念揽着林晏的脖子,小声道:“我可不管他们怎么想,嘿,了不得把他们都砍了,我不管,你就是我承认的的除了父皇外的唯一的的父亲。”
“小鬼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里憋着什么坏招。”
“哪有。”
抱了一会,林晏身体吃不消,不动声色地嚷嚷道:“团团,你太重了,爹抱不动了。”
“不可能,我很瘦的。爹,你应该多吃些饭,这样才能抱动我。嗐,苏叔叔说我瘦的不敢抱,怕我碎了。”
闻言,林晏不知怎的,神情落寞,可还是仰着笑意,戳了戳陆念的小脸,看傻子一样道:“我的小团团,没听出来吗?你苏叔叔是唬你的。”
瘦的不敢抱?怕是抱起来,不一会,重的摔下去,成了“碎片”。
苏秋白(苏云)可真敢说,也不怕这小子脑子转过来给他整事做。
“不过,你确实该节食了。瞧瞧,这臃肿的身材。”
“不行啊啊啊爹,我还小。”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今天是我生辰,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行。”
林晏将陆念放下来,拉着陆念的小手向前殿走去。
宫道的路上,陆念小心翼翼地问道:“爹爹,你不成婚吗?”
林晏的脚步一顿,转过身,在陆念面前蹲下,“可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
陆念搓着小手,不安道:“宫人们私底下都说您与父皇情深……感情甚笃”陆念觉得不对,换了个词。
林晏摸着陆念的头,温声道:“旁人说的都不可信,那你好奇爹爹为什么不成婚。”
陆念道:“我一点都不好奇。我对父皇母妃的记忆很模糊。这么些年我都是依赖爹过活的,爹很好很好的。”
林晏感到心里暖暖的,总算没有白疼这小家伙,打趣道:“你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陆念嘿嘿地笑了,笃定道:“爹不会的。”
“你怎知我不会?说不定我善于伪装,为的就是获取你的信任……”
“十二年了,真要是这样,爹,你不累吗?”
“呃……”林晏沉默良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话的时间,不知不觉,两人已来到宫宴。
宴席设在瑶华殿,殿内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四周悬挂着五彩斑斓的宫灯。
众人看到正主前来,拱手道:“摄政王千安,太子千安。”
遗诏上可是明晃晃地写着摄政王位同天子。
林晏抬了抬手,“诸位落座吧。”
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依次入座。
宫宴开始,歌舞升平,美酒佳肴依次上桌。
林晏举起酒杯,微笑道:“今日是太子殿下的生辰,本王特地为殿下庆生。”
众大臣纷纷举杯,齐声祝颂。
陆念心中感激,自己能走到今天,离不开林晏的关爱与支持。
他起身,对林晏道:“父王,念儿在此,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此话一出,有些人嘴角泛起冷笑。
先帝在时这些人就看不惯林家独大,这下可好,陛下一去,林晏成了摄政王,林家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人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若是挡住自己的前途,那便是敌人。
其中一人忍不住讽刺道:“今日是父王,明日怕是父皇了。自古权臣乱政,外戚干政,宦官专权……”
此人正是吏部尚书赵大人,他一直对林晏心怀不满,认为林晏联合曹常篡改了先皇遗诏,自立摄政王。
如今处处压他一头。
陆念闻言,脸色一变,刚想跳起来质问他,却被林晏拉住。
林晏温声道:“太子乐意喊,本王又能怎么办?嘴长在他身上,我又左右不了。”
赵大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没想到林晏会如此回应。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闭口不言,这个时候了,还敢和摄政王硬碰硬,怕不是出门的时脑子卡在门框上,没带过来。
“即是宫宴,那就不要讨论国事。诸位尽兴吧。”
听了此话,各位大臣也不再拘着,各找各的好友同僚畅谈。
苏云拿了一壶酒,向林晏走过去。
苏云问道:“弟弟陪你喝一杯,怎么样?”
不等林晏回答,陆念抢先道:“不成。喝酒伤身。”
林晏看着他,“今日爹爹高兴,喝一杯也不行吗?”
“只能喝一杯哦。”
苏云道:“暖暖(苏云女儿)在那边等着你,去玩吧。”
陆念屁颠颠地过去了。
苏云搂过他哥的脖子,“走,喝酒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晏感到喉咙口一阵不适,仿佛有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他微微皱眉,强行咽下那口酒,对身旁的苏云歉意地笑了笑:“秋白,我头有些晕,先出去吹吹风。”
苏云见状,忙关切道:“元安哥,你没事吧?你最近就是太累了,要不我扶你去休息?”
林晏轻轻摇头:“无妨,我只是有些醉意,出去透透气就好。”
说罢,林晏起身,步履略显踉跄地走出瑶华殿。
夜风习习,带着一丝清凉,林晏刚走到殿外,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口鲜血从喉咙涌出,他赶忙用手挡住,心中嘲弄道:“真是的。”但转念一想,“我要去陪你了,聿然。”
我忘不了……
你让我如何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