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吉利站在家楼下，抬起头，属于他的那间公寓窗口没有像往日一样透出灯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夜
法兰西今晚没回来吗？还是说他先睡了？
英吉利心底顿时滋生一种强烈的失落感，他们在一起之后，家里的灯似乎从来没有在他回家时黑过，一直都是亮着的，像一颗明亮的星星，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为他而闪耀着
然而今天灯是黑着的
英吉利压下心底奇怪的感觉，把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然后推开了家门
公寓里没有开灯，从客厅到餐厅的门开着，从中透出一点隐隐约约的光
“呃……法兰西？”
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放轻，希望他能听见，又不希望惊扰了自己的爱人——如果他已经熟睡的话
他向餐厅走去，想看看那束光是否是法兰西忘记熄灭的灯盏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在他踏进餐厅的后一秒，灯光亮起，他看见自己有着淡金色头发的爱人站在餐桌的后面，那树隐隐约约的光芒来自餐桌中心一支蜡烛上摇曳的火光
“吃饭了吗？”
“不没有——你这是什么装扮？”
英吉利皱着眉头，看着法国人身上干净到一尘不染的西装，他甚至在胸口配上了一条格子花纹的领带，半长的卷发用三色旗样式的发带束起，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正式
“坐下吃饭吧。”
法兰西拉开了餐桌一端的椅子，桌子上摆着两盘牛排肉（英吉利猜测的大概是安格斯牛排），作为前菜的烤牛肉和约克郡布丁，一些配菜和两块英吉利喜欢的巧克力慕斯，上面撒满了可可粉，还点缀了两片作为装饰的清香木叶片，前菜主餐配菜和甜点堆在一张桌子上，看起来格外滑稽
“我记得你说过比起安格斯你更喜欢惠灵顿。”
“我也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安格斯。”
两个人像是没话找话一般的交谈着，法兰西微笑，鸢尾色的眼睛里有英吉利读不懂的深邃
说实话，今天过于奇怪了，正式的穿搭，法兰西嫌弃过很多次但英吉利执着并喜欢着的英式前菜，每一道菜都是英吉利喜爱的，甚至桌上的花都从鸢尾换成了英吉利钟爱着的玫瑰
说真的，就算是今天法兰西是想要提分手，然后就当是垂怜的让对方最后感受一下恋爱的温存，英吉利都不会有丝毫意外
“法兰西，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太奇怪了。”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有事告诉你。”
法兰西发话，英吉利也不再执着，低下头切割他的牛排
安格斯牛肉炙烤的火候刚好，入口软嫩多汁，巧克力慕斯香甜微苦，正是英吉利最为喜爱的甜度
吃完了东西，他们面面相觑，法兰西冲英吉利笑笑
“可以麻烦你帮我拿一下你身后架子上的咖啡杯吗？”
英吉利站起来，转身，伸手拿过那个白瓷制的，上面用浅紫色绘着鸢尾花纹的咖啡杯
他转身的瞬间，灯再一次被关上了，房间里暗了下来，借着身后那支蜡烛的火光（英吉利震惊于它居然维持了一整个晚餐时间没有熄灭）将杯子放回架子上回身看法兰西
那一眼，英吉利愣住了
法兰西不知从哪掏出一束玫瑰花，艳红色，红的张扬且肆意，触目惊心又锋利无比的美丽
然后他绕过餐桌，来到英吉利面前，将那束艳红的玫瑰递给他
英吉利呆愣着，他并没有完全转向餐桌那端，而是侧站着，此时却恰到好处的面对法兰西。他伸手接过那束玫瑰，发现玫瑰的刺被拔了干净，用颜色稍淡的包装纸仔仔细细的包好
英国人玉色的手指划过柔嫩的花瓣，划过包装着花朵的砂纸，最终停留在那根玫瑰色，打成蝴蝶结的丝带上
他心中有一种猜想，但是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他一向都不擅长接受别人炙热的感情，就好像那份真情会烫伤英国人娇生惯养的皮肤
他听见心脏轰隆隆的响，虽然他更愿意相信这是自己的耳鸣
他看见法兰西一只手背在身后，那份猜想仿佛即将被印证
法国人的目光炙热滚烫，仿佛要将英吉利的心脏烫穿一个洞
法兰西在他面前单膝跪地，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的盒子打开——一直到这个时候英吉利还在自欺欺人，或许里面什么也没有，或许里面只是一些用来整蛊的小东西，一切都是法兰西的恶作剧，用来满足法国人恶趣味的玩笑
可是盒子里是一枚戒指，上面镶嵌着翠绿色的宝石，像是把一整片森林都浓缩在里面，真真切切的
英吉利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几乎忘记了呼吸，心脏扑通扑通的猛烈跳动，窒息感涌上大脑，浑身上下烫的吓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我们结婚吧，好吗？”
法兰西看着他，语气坚定又温柔，可是他的眼睛里分明就是满溢出来的不安
英吉利盯着那块宝石，他无法去看法国人的眼睛，他们在一起很久了，但是真正谈到结婚，英国人却始终畏惧
他在害怕什么呢？他从不质疑自己对于法兰西的真心，那么他仍然在畏惧什么？
是流言蜚语，亦或者婚后的一地鸡毛？
或许都不是吧，或许他只是无法接住法国人炙热的情感，他害怕让那份热量落空，又害怕的份滚烫真正落在自己的手心
英吉利，你真是个胆小鬼
他这样对自己说
数十秒过去，两个人缄默无言，餐厅乃至整个公寓唯一的光源在风中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那一刻英吉利想了很多，他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好
戒指被戴上了他的手指，玫瑰金冰凉的温度烙着他的指根
他们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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