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秋,何愿从高崖一跃而下,坠入深海。
海水冰冷刺骨,她不断下沉,直到午后的阳光也不再晃眼,生死恍惚间她看见许淮向她伸出手,她笑着伸出手握住,一如从前那样。
……
2023年3月13日是个难忘的时间节点,是何愿与许淮家中日历上一个边缘粗糙的洞。
世人常道金秋九月,可如今坐在医院长廊的何愿也只能觉出“悲寂寥”。
许淮摩挲着她的手,轻轻笑话她:“结果还没出来呢,你这怎么像是已经到我葬礼了。”
何愿配合地笑了笑,安慰着:“会没事的。”
不会没事的,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么多的检查、那么多的专家,换来的绝不会是一个好消息。
上方的电子屏规规整整排列着不同的名字,每消失一个就会换来一双颤抖着扭开门把手的双手。
【请28号许淮到3号诊室就诊】
何愿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许淮缓缓起身拉住她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办公室内,医生看着两个年轻人皱着眉说:“叫家属来吧。”
许淮:“没有,医生您就和我说吧。”
医生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胰腺癌晚期…”他又重重叹了口气,“年轻人怎么不知道爱惜身体?就算不养生,能不能作息规律?能不能按时体检?你说如今这怎么办呢?”
许淮抿着唇一声不吭地听着,看起来分外乖巧,又带着几分悔恨
医生看了她许久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能怎么办呢…办住院手续,积极治疗吧。”
然后就听到这位乖巧又悔恨的病人幽幽地说:“医生,我不治。”
年近八十的老头听了这句话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他“啪”的一声发下笔,提高了音量
“不治?!不治怎么能行?丫头,不是得了这病一生就到头了,你去住院部看看有多少得了癌症的被告知活不了几年的人,他们努力锻炼,早睡早起,积极治疗这如今不还是活着呢吗。不能放弃啊…”
许淮仍然低垂着头,情绪不明。医生看了一会觉得无望,又将目光转移到何愿身上。
“麻花辫那丫头,你和她一起的?”
自听到许淮的病症后何愿便大脑空白,如今被突然点到名字才恢复思考能力。她看着医生懵了一会才点头
医生:“那你劝劝她啊,别放弃治疗,大好的年华啊!”
何愿盯着许淮半晌才答应:“好的医生,我回去劝劝她。”
医生无奈的点点头,许淮立刻起身拽着何愿的胳膊出了诊室。
……
清冽的春风在何愿脸上肆意撕刮,她死死攥着许淮的手,安静的站在公交站。遮阳篷挡住了灿烂的阳光,正如覆盖在二人心中的噩耗。
许淮思索着如何劝服何愿,而后者却凝望着树枝上的叶芽突然笑出了声
“那就不治了,漂漂亮亮的死也不错,最后的时光尽力填补些遗憾吧。”何愿扭头看着许淮,笑得灿烂
倘若能忽略那眸中闪烁的泪花。
……
许淮到了家中便在四处翻找,何愿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发呆。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不想大哭一场,也不想气急败坏的要求许淮住院治疗。她们认识了十年,“许淮”这两个字拆分开来便成了她。她在黑暗中找到许淮,并且为她点了一盏灯,她从不祈求许淮长命百岁,只要…快乐如愿就好了。
是了,只要她快乐如愿。
许淮在电视柜深处取出一个破旧的盒子——皇冠曲奇,曾经一集电视剧她们就能分完一盒,永远没人吃带砂糖粒的。
盒子中装着一些细碎的小物件,是小时候何愿偷偷攒钱送给她的礼物。何愿送礼物很无理,除了正常的节日,有时因为连下了几天的雨终于放晴,有时因为校门前的柳树终于生了叶,有时甚至因为是当年的第一个4月10日所以要庆祝一下。
何愿成了许淮生命中唯一的惊喜。
许淮取出一张叠成巴掌大的纸,展开后纸的正上方用彩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何愿与许淮的愿望”
这是许淮16岁生日时何愿要她写下的,原本是“许淮的愿望”,后来何愿又把自己的名字加在上面,说要陪她一起实现。
许淮微笑着沉沦在温馨的回忆里,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晚暖洋洋的烛火,却全然没注意到身后悄悄靠近的何愿
何愿附身猛地抽出那张纸扫了几眼,扬起了嘴角
“我说你鬼鬼祟祟的不吱声干什么呢,原来在这翻旧帐啊。”
许淮也笑了,站起来戳了一下何愿的肩膀
“就这些愿望,同不同意?”
“同意,当然同意。让您高兴是老奴存在的唯一意义。”何愿将纸叠回去放在手机壳后,屈腿行了个礼。
许淮笑着踹了她一脚。
二人吃完饭后就开始翻箱倒柜收拾行李,装装捡捡最后只拿了一个行李箱和一只小背包。
何愿和许淮站在沙发上累得满头大汗,她们相视一笑随即从沙发上跳起,在空中击掌大声欢呼道
“我们明天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