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

自从花妖和剑魂出现，江离和周祁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剑魂倒还好总躲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花妖不一样，每次两个人想要亲昵地拥抱接吻就会有一双眼睛幽幽的望着，更不用说再做其他过分的事。

对此周祁不止一次抱怨江离没有早点扔掉那半死不活的“上品白牡丹”，江离却反过来怪上一世的周亦安救了这么个祖宗。

十二期的综艺节目录制结束后，周祁有一个三天的小假期。之前听剑魂提到苏台云水寺和两人的渊源颇深，早说好了等抽空再去一趟苏台云水寺。

因为身份特殊，每次私人行程尤其是两个人一起的，都只能租车出行。

周祁知道江离很期待一次漫游旅行。就他们两个人，坐着晃晃悠悠的绿皮火车，欣赏着沿路的风物，在也许并没有多名胜的古迹或是乡下小镇留下回忆。

可是现在他们还没有办法实现这个看起来简单的愿望。

没关系，周祁，我们来日方长啊！这是江离说的，来日方长……原来当你知道你出现在另一个人的来日里时，竟会如此心动。但或许这盛大的心动，只是因为对方是江离罢了。

苏台云水寺的惠缘住持圆寂之后寺里又有新的住持，是位看起来憨态可掬的胖和尚，态度却不像惠缘住持一样和善。

不过倒也不能怪人家态度不好，哪有人一上来就说要进人家寺里的经楼的，江离把周祁推到一边自己上去交涉。

“惠缄住持不好意思，打扰到了您也扰了寺里的清净。是这样，我是一个民俗文化的研究者，这是我的工作证。”江离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工作证双手递过去。

“我们的民俗文化部呢是省文化旅游局直属的，最近在做一些经文和碑拓的记录整理。您看能方便我们进去看一下吗？不行的话也没有关系的。”

周祁在一边看着江离堆起满脸的笑容好声好气地跟对面的人交涉，那胖胖的住持脸上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周祁觉得在与人交际这方面江离比他自己想的要周到的多。

“你哪里来的工作证？你怎么知道要准备这个？”住持带他们去经楼的路上，周祁悄悄在江离耳边说。

“凡事呢都要考虑到可能发生的最坏结果，然后做好最全的准备，尽力而为，这样就能把结果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

“是，还是你想的最周到了，向你学习。”

江离的眼神没有落在周祁身上而是直直看着前面带路的惠缄住持。

“你不需要这么做，你有我就够了。”江离总是想的比较多，可周祁不一样，常常周祁的感情会冲动过理智，但江离觉得这未见得是一件坏事。

如果周祁像他一样考虑这么多，或许现在两个人就不会在一起了。

“我有点好奇，当初你要跟我在一起时想了那些坏的结果呢？”

江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周祁走进经楼。

经楼不大，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打扫，木制的书阁边缘有被虫蚁咬过的痕迹，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儿，经书上落了一层灰。

“惠缄住持，这经楼应该很久没有人来修缮和打扫了吧？”江离轻轻抖了抖手里的经书，粉尘呛入到口鼻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经楼里的这些经书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就是小僧们每日都要念的，所以一般不会有人来这座经楼。”惠缄住持解释道。

说是经楼其实只是寺庙别院里一座并不惹眼的小塔楼。

“惠缄住持，有件事想要麻烦您，您看能不能帮忙找些打扫工具来，书阁和经书积垢有点厚。”江离想找个理由直走惠缄住持，毕竟那团黑色的剑魂不太能见得人。

因为经楼里也并没有什么稀世珍品，两人也没什么可能卷了经书明目张胆离开寺庙，便叫一小僧在门外守着，自己往主殿去了。

“就像那位住持说的，这里的经书并不是什么珍藏的真迹，实际上不过是后来人抄写的，还有很多是重复的拓本。”惠缄住持离开后剑魂才化形出现。

元秋九年五月，东陵一战告捷，捷报传入皇城。

此时的周祁已经算得上一个成熟的帝王，朝中政治清明，百姓富足民风开放，周氏王朝迎来了又一个繁荣盛世。两年时间里朝中大换血，年迈的官员纷纷告老还乡，年轻的官员大抵都是各地的青年才俊，他是第一个不论出身只论贤能的帝王。

“杜尚书，江川将军的庆功宴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记住了，这次庆功宴朕命你全程监督不准出任何差错！”

礼部尚书杜司轩还未领命，传报之人便再次跪地深深叩首，略显紧张地回话。

“回圣上，萧将军请战漠北合苏里部暂不回京都。”

此话一出满朝寂然，官员皆屏息凝视生怕稍有一丝动静这位年轻的帝王就要发怒。时间久了官员们都摸清楚了这圣上的脾性，每每江川将军请战都要大发雷霆。许多刚上任的官员甚至都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江川将军，但都因为这位大名鼎鼎的江川将军被误伤过。

这圣上对江川将军的态度真的是个迷，但凡有捷报传京圣上是明眼可见的欢喜，可一说要请战这就马上发怒。究竟是喜不喜欢江川将军出征打仗谁也说不准。

“他又要去打仗了？”果不如然周祁刚刚还欣喜的语气听到请战立马冷了下来。

“回，回圣上，这会儿应当快抵达合苏里部边界了。”传报之人连声音都在颤抖，生怕圣上因为生江川将军的气迁怒于自己。

“反了他了，没有我的命令贸然攻打合苏里部，一点都不把朕的圣旨放在眼里！”

“江德潮！”

“奴在！”

“即刻拟诏，传朕旨意，收回江川的兵权，命他即刻回京述职！”

圣旨连夜加急送往漠北合苏里部，刚安营扎寨的军队纷纷跪拜接受圣旨。许多将士听到要班师回朝的消息激动地泣不成声，这太平盛世本就该守着妻儿过日子，却要日日跟着这铁血将军南征北战，将士们内心苦不堪言。

江川捧着诏书在营帐里静坐了一夜，灯油倒了一遍又一遍，打更的声音催着天明，他就这样看着，彻夜未眠。

行军打仗的日子并不好过，粮草常常因为各种原因供应不上。北方雨水少倒还行，南方的梅雨季节一到身上的伤口就生疼。除却醉酒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梦里都是周祁的身影，还有阿鸢，还有洛城，常常醒来后枕边一片潮湿。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每每打了胜仗他比谁都想尽快班师回朝，可是这种兴奋持续不到一刻钟，疯狂的失落与空虚感就会将他淹没。他不知道自己回到洛城要干什么，他不知道自己除了打仗还能干什。

如果有，那就是无尽的想念，想念那个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想独占他，想保护他，想生时日日相伴，死后共葬南丘。

他是个粗人，虽然也会吟上几句酸诗，画上几笔山水，但对于感情他素来不善于掩藏。他真的害怕，离他那个高高在上的心上人太近，便会抑制不住想要将他囚禁起来独占的欲望。

“将军，阿四知道您还不想班师回朝。您放心，虽然禁卫军撤了，但是江家军会永远追随您，听您差遣。”阿四是江家军的副帅，他的意思就是江家军的意思。

“替我谢谢兄弟们，传我的话下去，有想回京都的，可以跟随朝廷的禁卫军一同回去，此一战不强求。”

这是江川苦思一夜的决定，他似乎已经可以看到周祁把自己关在三宗堂生闷气的样子了。他一定在等我回京都，江川想，随后苦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