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心

叶鼎之对上百里东君的眼睛，“东君啊，其实你心底一定也疑惑，为什么从前我为了荷儿，不惜大闹天启也要将她抢回来，而现在，却跟别的女子成了亲，有了孩子。”

百里东君是有这个疑惑，但是他也不愿想太多，只想叶鼎之能过得好一些，如今看到他成家，心里也是为他感到高兴。

可是现在，叶鼎之这么说了，他便能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就是一旁的司空长风都感觉到了，想到黎初腰间挂着的那把短剑，“那黎初……”

“她是荷儿。”

纵使心有猜测，但是面对这个答案，百里东君还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心中又有激动，却也有担忧。

“她真的是荷儿！”

他激动的是，他终于找到百里西荷了，担忧的是，百里西荷如今，与叶鼎之成了亲，还有了个孩子，这件事如果让萧若风知道了，他又会怎么想。

纵使萧若风再爱她，当真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

想到这里，百里东君却是有些难过，“云哥，你既然知道她是荷儿，那你就该知道，荷儿是曾经的琅琊王妃，如今的皇后！你怎么能……”

“东君，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卑鄙，明明当年荷儿已经与我说得够清楚了，可我依旧放不下，后来遇到了忘忧大师，他也劝我放下心中执念，教我化去心魔，本来一切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时间久了，得知荷儿过得也好，我便慢慢学着放下。

后来听闻镇西侯府出事，我去了一趟天启，原本只想着帮你们渡过这一劫便回姑苏，却在我回去的路上，有人传信于我，说荷儿有性命之危，我便按照信上的地址，找到了她。”

百里东君的眼睛有些红了，“云哥，既然你找到了荷儿，为何不告诉我？”

　　叶鼎之看着他，苦笑一声，“东君，或许在你眼里，我为了将荷儿留在身边，不惜变得如此卑劣，可是你知道吗，在我救下她以后，她忘记了所有人，口中独独念着我的名字。

　　那时我就想，自私一回吧，将她留在身边，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将她留在身边，这样，她就不用被束缚在天启城里。”

　　“云哥！”

百里东君又气又无力，站在道德的角度，他应该谴责叶鼎之，毕竟那时的百里西荷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可是站在二人的情谊上看，他不过是想与心爱之人厮守罢了。

　　若是旁人，百里东君或许还会为他感到高兴，可偏偏，他爱着的，是他的妹妹，曾经的琅琊王妃，如今的昭和皇后。

　　“东君，我知道你会怪我，但是荷儿，她没有多少时日了，我只想让她在最后的这段时日里，能够潇洒恣意地活着。”

　　一听这话，百里东君顾不上怨怪，看着叶鼎之，神色紧张，想起之前黎近在茶楼里拿药时，说的话。

　　“什么意思，云哥，荷儿到底怎么了？”

　　“她中了断魂散的毒。”

　　“断魂散？”

对于这个结果，百里东君是不愿听到的，就连司空长风也感到震惊，“怪不得，老药王配了那么毒的草药，这断魂散是北阙的一种禁药，我曾经也只是在老药王收藏的古籍中看到过。”

说着，司空长风回忆起自己曾看到过的内容：“服下此毒者会忘却前尘往事，甚至忘却自己姓甚名谁，此时对身体并无威胁，一如常人；

中期，毒素蔓延至经脉，表现为常有头晕目眩，偶有武功倒退，且不时便会再度忘却所有记忆，一如最初服下毒药之时；

到了后期，毒素蔓延全身，中毒者的记忆会发生错乱，偶尔会想起自己是谁，时常分不清梦境与现实，逐渐变成人们口中所称的疯子，直到最后，武功尽失，毒入心肺而死。”

听完司空长风的介绍，百里东君的心显然凉了一截。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妹妹，如今却告诉他，他的妹妹身中剧毒，活不了多久了，这倒还不如不让他知道她还活着。

他看见了一个希望，却不想，这希望的背后，是更大的绝望。

“这毒可有解药？”

司空长风看向他，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是有还是没有啊？”

司空长风叹了口气，面色有些凝重，“断魂散的毒，只有九死还魂草可解，可这九死还魂草，百年才得一株，存活期只有七日，距离上一株的采摘，才过去二十年，且不知下落，跟没有解药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这样，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就连药王也束手无策，只能做到延缓毒素的蔓延。”

叶鼎之也有些无力，他心中的绝望，不比百里东君更少。

“她本是特别喜甜的人，现在却日日都要喝那苦涩难咽的药，曾经我也不是没想过帮她恢复记忆，但是她只要一想到从前的事，就会头痛难忍，体内的毒素会蔓延得更快，我不忍心，便不让她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