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离开的第三个年头。
天外天依旧是常年白雪覆盖,眼下快到深冬时节,冷冽的寒意将整个天外天包裹。
雪地中,那一树红梅依旧开的旺盛,但是再也感觉不到它的热烈。
他轻抚着鲜红的花瓣,昔日爱人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一一闪过,那三年,是他在将军府被诬陷满门抄斩后,过得最幸福的三年。
在她走后,这世间落在他的眼中在没有了颜色,有的,只有漫无边界的孤寂。
他想,他是该为自己曾经所做过的,卑劣的,以及一切因他而挑起的灾祸而赎罪,于是,他便留在了天外天,镇守北地。
宗里大大小小的事物都被他悉数交给莫棋宣和紫雨寂,这两个人,如今也是叶鼎之最信任的人之二了。
一年到头,叶鼎之大半年的时间都在从前的廊玥福地,只不过,这个地方被他改了名,现在叫做十里溪。
百里青山十里溪,荷花万顷照红衣。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叶鼎之抬头望天,天空中万里无云,但就是很冷,刺骨的冷,再看着眼前一片白雪茫茫,他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想来,你一定是不喜欢这里的吧,这里常年积雪不化,冷得很,你喜欢的,应该是春天。”
春天,温暖的春天。
她本身就是一个温柔又热烈的女子,对这寒冷刺骨的冬,想来也是喜欢不起来的吧。
叶鼎之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朝着北地更深处走去。
他再也离不开这苦寒之地,身边也再没有了她,没有了她,便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天外天本来就是极寒之地,更别说进入深冬时节,十里溪倒还算暖和,叶鼎之就一个人在这里,浑浑噩噩的活着,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刺骨的寒冬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就三个月。
三个月后,天外天是没有那么的冷了,但是依旧能感受得到这天气的恶意。
茫茫雪地中,似有一抹红在缓慢移动,是这白雪皑皑中唯一的色彩。
她有些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只是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这里,有一个等了她很久很久的人。
或许他等了三年,或许他等了六年,又或许,他等了十余年……
她只觉得,自己一定要找到他,去到他的身边,化去他满身的孤寂,陪着他,从春光乍破,到暮雪白头。
虽然她是有些不喜欢这刺骨的寒意,但是为了他,她愿意风雪兼程。
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一扇庄严肃穆的石门。
她没有来过这里,却意外地对这里感到几分亲切。
她迫切地上前,还不等她靠近几分,便听到石门之后传来一道有些沙哑沉闷的男声,有些熟悉,也有些心痛。
“何人靠近?速速离去!”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她的心底便闪过一个名字,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隐隐作痛,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轻声呢喃,口中唤出的名字缱绻,眷恋——
“云哥。”
一时间,满天的风雪似乎都静了下来,下一瞬,石门被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人。
他也穿着红色的衣服,与她相配极了。
只是,他看上去比之从前憔悴了好多。
雪地中,二人遥遥相望,心中的思恋被无限放大,有关于他们之间的记忆渐渐涌上心头。
她一步步朝着他走去,失而复得的喜悦,又怕是大梦一场的失落,无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他就那么看着她,又想到对她造成的伤害,却也不敢靠近了。
这一次,换她坚定地朝他走去吧。
她笑着,跑了起来,冲进他的怀里,轻声道:“云哥,我回来了。”
直到感受到怀中人的温度,他才恍然回过神来,这一次好像真的不是梦了。
如果还是大梦一场,那就任由他再次沉沦吧。
他也紧紧抱着她,重复着每一次梦到她时,一遍又一遍的思念。
“荷儿,我好想你。”
“荷儿,这里的冬天好冷。”
“荷儿,多来几次我的梦里吧。”
“荷儿,我真的好想你。”
她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好多话,也不打断他,只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慰。
等他说完,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眸看着他,牵起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云哥,你看,这不是梦。”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感受到原本冰冷的掌心有了一丝温度,再对上女孩亮晶晶的眼眸,胸腔中,那颗心在疯狂跳动。
女孩笑着,握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云哥,我回来了。”
“回来了,荷儿,我的荷儿,真的回来了。”
他喜极而泣,紧紧拥住她。
漫天风雪似是为他们而静止,两道红色的身影紧紧相拥,是这孤寂之地中,唯一的色彩。
刺骨又难熬的深冬过去了,春天回来了。
是他的春天,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