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雨被带回了影宗,灯火通明的大殿之外,影宗宗主易卜缓步走了出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一动不动的人:“他中毒了?”
水官站在一旁,看了眼苏暮雨,眼中满是对自己完美完成任务的赞赏,“他中了醉梦骨,就算他是大罗金仙,也用不了半点武功。”
听他这么说着,易卜却还是亲自上手试探,蹲下身去把上苏暮雨的脉搏,而后便确认了:“真气温和绵软,就像是进入了一场永不会苏醒的醉梦,是醉梦骨没错。”
原本他还会担心,以苏暮雨的能力,能被他们抓到就已经是不容易,更别说他们还能将醉梦骨这个毒下给他。
还有那个苏昌河,也不是什么好解决的东西,他们此次行动,倒是有些诡异的顺利。
不过现在他确定了,苏暮雨是真的中了醉梦骨的毒,这才将心底的警惕减去几分,目光看向天官水官,夸赞道:“你们俩做的不错。”而后,对院中的影宗弟子吩咐:“来人哪,将苏暮雨押入影狱。”
看着苏暮雨被押走,天官水官不动声色,易卜再次将目光落在他们二人脸上,问道:“不过,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地官呢?”
“他死了。”水官回答的干脆,一旁的天官似是有些不忍,闭了闭眼,接着,又听水官继续说道:“毕竟想活捉苏暮雨,没有那么容易。”
这话倒是不假,就凭刚才苏暮雨能以一人之力对战天官地官两个人,就连那神仙笔都不能定了他的生死,足以见得,暗河的这位执伞鬼苏暮雨,到底有多强。
“可惜了。”易卜轻叹一口气,一副惋惜的样子。
显然易卜也是清楚苏暮雨的实力,若有伤亡,倒也正常。
不过,易卜也不愧是执掌影宗多年,还能将暗河牢牢握在手里的一宗之主,不说他生性多疑,这警惕心以及洞察力,也是令人发指。
犀利的眼神射向一旁从始至终都未曾开过口的天官,“天官,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被点到名的天官这才睁开眼,看向易卜,言语中似有气愤与埋怨:“兄弟死了,宗主只言一句可惜,可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可惜这么简单,我不想说,宗主又何苦问呢。”
提魂殿三官,说白了也不过是易卜放在暗河,掌控三家的一把刀,至于他们之间到底有多深的感情,这感情到底是坚不可摧还是不堪一击,他并不清楚,也不关心。
他关心的,只是提魂殿这把刀好不好用罢了。
见天官神色伤心,易卜也不再追着激他,“原来如此,倒是易某有些冒犯了。”
言罢,易卜转身便要离开,只是没走几步,又听到身后的水官开口:“对了易宗主,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易卜的脚步一顿,回过身看向他:“什么消息?”
“暗河的大家长苏昌河,已经入天启城了,而且他已经收下了骨吹魂。”
天官水官将苏暮雨带走,无疑是为了制约苏昌河,只要苏暮雨在他们手里,苏昌河就不会轻举妄动,而他们向他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一定会答应。
更别说,还有个凝霜,虽然没有很大的作用,但是她身手不差,最重要的是,她那张脸,像极了苏昌河曾经不该动过的心思。
苏昌河几人在天启找了个地方暂时住下,小院中,几人围坐在一起,似是在商讨如何营救苏暮雨。
其实除了白鹤淮,其他人一点也不担心,毕竟这场局,是他们精心设下的,只是白鹤淮什么都不知道,是真的担心苏暮雨。
苏昌河姿态放松地坐着,手中随意地把玩着自己的寸指剑,“不急,他们不是说了吗,想救苏暮雨,就听他们影宗的安排,时候到了,他们自会来人。”
说完,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凝霜,见她依然戴着那恶鬼面具,蹙了蹙眉,道:“小霜儿,这儿都是自己人了,就别戴那么丑的面具了,摘了吧。”
听到苏昌河这话,站在院中宛若木桩一般的凝霜才终于动了,伸手将覆在面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那张即便不施粉黛,也美得动人心神的脸。
“这才对嘛。”
看到那张脸,就很赏心悦目,苏昌河心情大好,脸上扬起笑,正当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一旁传来白鹤淮的惊呼——
“表姐!”
与苏昌河凝霜同行的一路,白鹤淮就没听到凝霜开口说过一句话,哪怕是自己主动去搭话,也得不到回应。
最初听到“凝霜”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觉得,这真是一个极冷极冷的名字,而在与她一路的相处下也印证了,她不仅名字冷,这个人也冷。
原本还很好奇她到底长什么样子,这么神秘,但是在一次次被冷落之后,她也不想再自找没趣,便放下了这个心思。
而现在,那张面具就这么轻易的被揭了下来,面具之后的脸,就这么展现在她的面前。
白鹤淮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凝霜面具之下的那张脸,会和她已经故去的表姐,一模一样。
她快步走向凝霜,在她的面前站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只是没多久,眼眶中便盈满了泪水,她试探地伸出手去触碰她,直到握住她的手。
那双手有些凉,但是捂一捂,就会回暖,这就说明,眼前这个人,是真的,还活着的人。
一时间,白鹤淮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任由它一点一点滑落,她双手握住凝霜的手,试图让她的手不再那么的冰冷。
“表姐,你没有死,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当年表哥送你回到乾东城,我以为我们又能一起玩,可他们说你死了,我再也没有见到你,现在你还好好地站在这里,真是太好了,表姐,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成为他们提魂殿的杀手?”
白鹤淮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可凝霜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甚至眼神都不曾变过一下。
苏昌河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凝霜确实如水官所说,现在就是个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情绪,麻木,冷漠的傀儡。
虽然她看上去是活着的,有正常人的体温,思想,但是行为举止间,与傀儡无异。
这跟当年的她,一点也不一样。
除了那张脸,他再找不到二人身上的任何相似之处。
心中莫名地感到烦躁,眼看着白鹤淮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哭喊着,却不见眼前的人有半点波澜。
“白神医,差不多行了。”苏昌河拨开白鹤淮紧紧拉着凝霜的手,脸上也没了笑意,“她只是长得像她罢了,你的那位表姐早就死了。”
她早就死了,死在了那场大战中,死在了两个爱她的人手中,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白鹤淮也知道,可是当她看见那张几乎与百里西荷一模一样的脸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看着面前冰冷淡漠的凝霜,泪水止不住的流。
她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过年,表姐带她跑出府去买烟花,绚丽的火光在眼前燃起,漆黑的夜空中,璀璨的烟花刹那间绽放,拖着长长的流苏,织成一张张流光溢彩的幕帘。
各色的烟火次第绽放,层层叠叠的光浪,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照亮了一张张幸福含笑的面庞,她和表姐在人群中穿梭,疯玩了一整晚。
表姐说,过年的时候放河灯许愿,愿望就会实现。
她问表姐许了什么愿望,表姐却一脸神秘地告诉她:“愿望嘛,说出来就不灵了。”
而到后来她才知道,表姐的愿望,是岁岁年年,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