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被剑气撕开的瞬间,雷狮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残影。安迷修的双剑在原地划出交叉的蓝光,却只斩到一片被雨水浸透的空气,剑刃相撞的嗡鸣里,背后陡然传来刺骨的寒意。
他几乎是本能地矮身侧翻,堪堪避开雷狮扫来的腿弯。那只裹着黑色长靴的脚擦着他的腰侧掠过,带起的劲风竟将作战服划开一道细口,皮肤瞬间泛起麻痒的灼痛感——那是始祖吸血鬼特有的威压所致。
“反应倒是快。”雷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安迷修猛地抬头,看见对方正单足踏在旁边楼宇的墙檐上,雨水顺着他敞开的风衣下摆滴落,像一串深色的珠帘。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暗紫色的雷神之锤,锤头的纹路在夜色里流转着不祥的光。
安迷修没敢松懈,双剑一旋,摆出防御姿态。靴底碾过积水的地面,激起细碎的水花:“别以为这点手段能让我退缩。”
“退缩?”雷狮低笑一声,身影再次模糊。这次安迷修看清了,对方移动时带起的不是普通的气流,而是无数细小的黑色雾霭,那些雾霭落在水洼里,竟让水面瞬间凝结出薄薄的冰碴。
“三百年前你挡在我身前时,可没说过这种话。”
雷神之锤带着破空的锐响砸向地面,安迷修脚下的水泥地瞬间龟裂,蛛网般的裂痕里涌出暗紫色的气浪。他借力后跃,双剑交叉护在身前,剑气与气浪碰撞的刹那,震得他虎口发麻,胸腔里翻江倒海。
“那是你的臆想!”安迷修吼出声,声音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那些被他刻意压抑的梦境碎片又在翻涌——燃烧的城堡,断裂的骑士剑,还有雷狮当时染血的脸,分明比现在要稚嫩得多,眼神里也没有这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雷狮显然捕捉到了他的动摇,攻势愈发凌厉。雷神之锤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撼动大地的力量,却又能在最后一刻诡异地变向,逼得安迷修只能狼狈闪避。
“臆想?”雷狮的猩红瞳孔在锤影后闪着光,“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剑始终避开我的心脏?”
安迷修的动作猛地一顿。
确实,他有无数次机会直取要害。刚才雷狮侧身挥锤时,左胸完全暴露在他的剑下,可那一瞬间,手腕像是被无形的线牵扯着,剑尖硬生生偏了半寸,只划破了对方的衣料。
“我只是在寻找最合适的时机!”他咬着牙反驳,剑峰突然转向,蓝色的光芒暴涨,“净化·破邪!”
两道交叉的剑光如同黎明破晓,带着撕裂黑暗的力量直逼雷狮面门。这是特级血猎的专属技,剑身上附着的净化之力足以让高阶吸血鬼灰飞烟灭。
雷狮却不闪不避,反而迎着剑光踏前一步。他胸口的衣襟被剑气劈开,露出苍白皮肤下隐约跳动的暗紫色血管,那些血管在接触到蓝光的瞬间竟泛起灼热的白烟,发出滋滋的声响。
“呃……”雷狮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暗紫色的血,却笑得更张扬了,“这才对,安迷修,拿出你全部的本事来。”
他突然抬手按住安迷修的剑脊,掌心的温度低得像冰。安迷修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对方掌心传来,双剑竟有些握不住。更让他惊骇的是,雷狮胸口被剑气灼伤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些泛着白烟的伤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是那个名为“血核”的器官吗?
“你看,”雷狮凑近他,猩红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安迷修的脸,“就算你用尽全力,也杀不了我。但我若想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他的指尖顺着剑脊滑下,轻轻点在安迷修的手腕上。一股麻痹感瞬间窜遍全身,双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蓝色的光芒迅速黯淡。
安迷修想后退,却被雷狮反手扣住后颈。那只手的力道极大,捏得他颈椎咯咯作响,呼吸都变得困难。
“放开我!”他挣扎着,膝盖猛地向后顶去,却被雷狮轻松避开。
“别再做无谓的反抗了。”雷狮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带着湿冷的雨气和一丝奇异的馨香——那是属于始祖吸血鬼的气息,危险,却又该死的熟悉,“你的身体记得我,安迷修。你的灵魂也记得。”
他低头,鼻尖擦过安迷修汗湿的金发,停留在他的颈侧。那里的动脉正在剧烈跳动,像一面擂动的鼓。
“三百年前你护着我,现在,换我来护你。”雷狮的气息变得灼热,“让我的血核吞噬你,重塑你,从此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
安迷修能感觉到对方的獠牙正在贴近皮肤,尖锐的触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他猛地偏头,用尽全力撞向雷狮的侧脸。
“我不需要!”
雷狮被撞得后退半步,松开了手。安迷修趁机捡起地上的双剑,踉跄着后退,胸口剧烈起伏。他的颈侧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刮过。
雷狮摸了摸被撞到的地方,那里并没有受伤,只是眼神沉得像化不开的墨。“看来,是我太温柔了。”
他周身的气压陡然降低,暗紫色的气浪从体内翻涌而出,将雨水都震得向四周飞溅。安迷修握紧双剑,突然发现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仿佛雷狮身上的力量正在唤醒他体内沉睡的什么。
“安迷修,”雷狮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威严,像古老的咒语在回荡,“我再说最后一次。”
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向上,暗紫色的能量在他掌心凝聚成一颗跳动的、类似心脏的东西,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血管。那就是血核,始祖吸血鬼力量的本源,也是转化亲王子嗣的关键。
“过来,或者,我过去。”
雨还在下,安迷修的双剑在手中微微颤抖。他看着雷狮掌心那颗跳动的血核,又看了看对方猩红瞳孔里不容置疑的偏执,突然想起了血猎公会古籍里的一句话:
“始祖之爱,以血为缚,以命为祭。”
他不知道自己该挥剑上前,还是该转身逃离。因为他的理智在尖叫着“斩杀他”,而他的心脏,却在回应着雷狮三百年的等待。
雷狮动了。这一次,他没有化作残影,而是一步一步踏在积水里,每一步都像踩在安迷修的心跳上。他掌心的血核跳动得越来越快,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安迷修闭上眼,猛地举起了双剑。
蓝色的剑光再次亮起,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