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河,坐落于公平镇边缘,此河罕见地未被混沌沾染。
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淌,溪边,少年半蹲着身子,他缓缓地从宽松的白袍中拿出一只水壶,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河中,待水壶灌满水后,他站直了身体,作势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他猛地抬起眼眸,瞥向对岸。
河畔的青草鲜嫩欲滴,草丛深处,有一丛格外显眼的白色。
少年静静地凝视了片刻,随后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一只矫健的鸿雁,轻盈地跨越了宽约五丈的界河,稳稳地落在了对岸河边。他向前迈了几步,却又忽然止住脚步,停在了那丛白色的前方。
地上躺着一只似乎伤势严重的猫,露水与鲜血浸湿了它的背部,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在外。每当有露水落下,昏迷中的猫都会不自觉地轻轻皱起眉头。
他往旁边扫了一眼,那里还有一个模样古怪的铃铛……以及一只幼小的猫。
还活着。
少年的眸光微微闪动,转身便要离去。
此时,正值艳阳高照之际,头顶那温暖的太阳与远处的灰暗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看上去颇为奇特。
阳光洒落下来,却反射出一道强光,直直地刺入少年的眼中。少年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转头的瞬间,瞥见了白猫脖颈上的红色珠子。
“……”
少年止住脚步,转过身来。
……
不知过去了多久,白糖揉着脑袋,从地上缓缓坐起,眼神迷茫地望着前方的石壁。
这是……哪儿?哎哟,好疼啊。
“唔。”身旁传来一声梦呓,白糖转头看去,只见秦安正揉着眼睛,从地上慢慢坐起。
她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地问道:“白丸子?我们这是在啥地方啊?”
“我咋知道啊……疼疼疼!”白糖习惯性地伸手挠头,下一秒便疼得龇牙咧嘴。
秦安满脸嫌弃,“白丸子,你咋这么呆呢。京剧猫都跟你一样吗?”
白糖不敢再挠头了,只是撇了撇嘴,反驳道:“我这天才才不呆呢!这不过是本能反应罢了!”
本能反应。
不知为何,白糖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从未听过的四个字。
秦安惊讶地看着他,白糖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才智所折服(呸!),顿时又得意忘形起来,“嘿嘿,本天才聪明吧!”
得意洋洋的他全然没有发觉秦安在疯狂地朝自己使眼色,最后搞得秦安都无奈了,只得压低声音说道:“白丸子,身后!”
“啥啊?”白糖傻乎乎地转过头,忽然就看到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喵!”白糖吓得原地毛发竖起,紧接着又哀嚎起来:“疼疼疼疼!”
相较于冒失的白糖,年龄小好几岁的秦安则显得沉稳许多。尽管她也难免有些紧张,但还是仔细地打量起了那只猫。
那猫身着一身白袍……不对,确切地说应该是镶着金边的白色斗篷。头顶的兜帽几乎完美地遮掩住了他的面容,仰头看去时,倒是能瞧见他那一双金与蓝的异瞳,眼神却平静得吓人。
他的腰间似乎挂着一块铭牌,上面刻着一个苍劲有力的字——“沧”。
……现在的猫都喜欢把名字刻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吗?
虽说这只猫态度冷淡,但并没有多少敌意,应该是他救了我们。
秦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你好,请问是你救了我们吗?”
那只猫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蹲下身子,将手中已经揉碎的草药轻轻地敷在白糖的背上。
这,应该就算是默认了吧。
“好疼!”白糖依旧咋咋呼呼的。
秦安这次没有鄙视他,因为她清楚白糖是为何受伤的,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要不是因为她不相信白糖京剧猫的身份而要他证明,白糖也不至于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还正巧撞上了敌人并受了伤。
只是想到这里,秦安又忍不住吐槽道:“白丸子,你不是京剧猫吗?为啥不和那个家伙打啊,你是打不过他吗?”
白糖一边咬着牙忍受着疼痛,一边反驳道:“怎么可能!我那是怕伤到你!”
原来又是因为自己啊……
秦安的眼眸黯淡了一些,而白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只顾着自己在那哀嚎。
忽然,原本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的沧抬起头,看向秦安的身后,紧接着迅速抬手按下白糖的头,同时向右侧身。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一柄飞刀如寒冷的光芒一般从他的身前飞速划过,恰好是心口的位置。倘若他刚才稍有犹豫,或是动作慢了一拍,此刻恐怕就要血溅当场了。
“是你们!”白糖又被吓得毛发竖起。
秦安转过头,又看到了一身白色的斗篷。
外面的猫都喜欢穿斗篷吗?真是奇怪。
这两个白斗篷还是有些不同的,对面那个不知姓名的白斗篷,比起这个沧的斗篷,多了一些装饰和金边,尤其是领口的一颗宝石扣,格外显眼。
而另一个则显得阴沉沉的,黑与红交织的外裳搭配着银灰色的护腕,那血一样的眼眸,仿佛是不祥的象征。
秦安并不认识他们,但白糖可认识。少年充满敌意地看着他们,“又是你们!你们想干啥!”
陌小白瞄了他一眼,却将目光转向了沧,像是在跟好友打招呼一般,“真巧啊,白衣。”
沧站起身来,冷漠的眼眸注视着他们,吐出了两个字,“双煞。”
陌小白笑呵呵的,似乎并未受到影响,而炼狱却受不了沧的态度,“喂!我说你这家伙跑这儿来干啥!这个任务是我们接下的!”
沧瞥了他一眼,语气毫无起伏,“我对你们的任务没兴趣,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哦?”陌小白隐晦地皱了皱眉,随即又笑道:“既然如此,那这只猫我们就带走了?”
她笑得温和,指着白糖,就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而白糖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救了自己的猫,和陌小白他们是一伙的。
此时听到陌小白这么说,白糖立刻紧张地召唤出韵力,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谁知道,沧看了他一眼,抬头说道:“不行。”
白糖愣住了,陌小白也意外地看着他,眯了眯眼睛:“你啥意思。”
沧直视着她,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不行。”
“你!”炼狱当即就想动手,眼神凶恶,“你是想打架吗?这里可不是千机阁!可不会有人来救你。”
这已然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沧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根本不惧陌小白的威胁。
炼狱已经气得咬牙切齿,想要动手了,火红色的韵力如同烈焰一般剧烈地燃烧起来,血色的眼眸中凶光毕现。
沧依旧是一脸冷漠,金色的韵力不甘示弱地化作金甲一般环绕在他的周身,强大的低气压使得他的斗篷飘动起来,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眼看着一场激烈的战斗就要爆发,作为当事人的陌小白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妨碍他人执行任务,我会如实禀报阁主的。白衣,你最好别再插手。”
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番算不上警告的警告,陌小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炼狱直接懵了,“诶?”
直到陌小白走出很远,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小白姐!等等我!”
临走时还不忘放句狠话,“你这家伙给我等着!我迟早会揍你的!”
沧漠然地看着他跑远,转身却对上了白糖警惕的目光,“你到底有啥目的!”
也难怪白糖反应如此之大,毕竟看到沧和扬言要杀自己的猫交谈,不怀疑才怪呢。
就连秦安的眼神中也带上了警觉。
沧看着他们,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吊坠。
金色的外圈固定着红色的珠子,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很普通的吊坠。
白糖一看到那珠子就呆住了,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颈间,口中还喃喃自语道:
“种,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