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便是那座城矗立在那儿。
西沉的太阳悄然离去,历经长达一星期的艰辛跋涉,他们总算抵达了这座城的跟前——在毫无阻碍的状况下,然而却在那条奇异的透明道路前踌躇不前。
那白灰色且带着斑驳痕迹的城墙,与他们尚有一段距离,而这条透明的道路则从城门处一路延展而来——道路宽敞又平坦,足以容下数百只猫并排前行。道路两旁,唯有不停流淌的沙砾,仿若不断流动的黄金,又似静待猎物的沼泽。
这显然是个陷阱。
可偏偏星罗班不得不往里踏入。
站在最前方的武崧陷入深思,仔细斟酌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这番场景,然而时间却在一分一秒悄然流逝。
“啧,”身处后面的炼狱烦躁地挠了挠头发,紧接着快步走到最前面,蛮横地挤开武崧:“想那么多干啥!老子急着去找小白姐,都给老子闪开!”
武崧一个踉跄,站稳后却即刻对他说道:
“万事多加小心。”
炼狱的脚步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后重重地落下。他烦躁地摆了摆手,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知道了!爱来不来,都赶紧的!”
他的步伐极为迅速,星罗班甚至来不及多做思考,只得匆忙地紧跟在他身后。
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星罗班踏上了这条诡异的道路。
就在他们的脚步落下的瞬间,这透明的道路上泛起了一圈圈如同水纹般的涟漪,奇异的彩色从他们的脚下蔓延开来,以极快的速度爬满了整条长路。
一朵朵拥有奇妙色彩的花朵在这条道路上生长而出,转眼间便铺满了整个路面。
这奇异的一幕使得炼狱都不禁微微发愣,回过神后嘟囔了一句“真他娘的怪了”,便接着大步向前迈进。
当这条路走到一半的时候,周围的流沙下方忽然传出一阵阵的嗡鸣声。他们顿时紧张地靠拢在一起,不停地向四周环顾,炼狱的耳朵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后笔直地竖立起来。
啾——
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那依旧弥漫着昏红余晖的天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他们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随后看见了一串串绚丽夺目的烟火。
“啥玩意儿啊啥玩意儿!”白糖扯着嗓子叫嚷着。
“别在这儿大呼小叫的!你这丸子!”
大飞呆呆地望着天空中接连不断绽放的烟火,“咋会有烟花呢……?”
炼狱背后的尾巴不停地上下摆动着,显露出他烦躁不安的情绪,忍不住骂道:“这城里的京剧猫肯定有毛病!”
明月是最为镇定的那一个,她沉默地凝视着被烟花映照得五彩斑斓的天空,片刻后轻声说道:“这是她的手段。”
烟花爆炸的声响并未让他们错过这句话,他们一同将目光投向明月,白糖抬手挠了挠头发,“……小白姐么?这也太诡异了吧?为啥要弄这么一条路,还在边上放烟花……”
铺满鲜花的道路,欢庆的烟火,仿佛是在迎接伟大的英雄们凯旋一般。
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他们并未对明月的话产生怀疑,尤其是炼狱,他比星罗班更加清楚,能够做到这些并且愿意去做这些的,在这个地方,恐怕没有比小白姐更有可能的人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武崧赶忙朝着来的方向走了几步,可明月却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告知他结果:“后面的路消失了。”
回想起一路上的畅通无阻,星罗班更是感到心头沉甸甸的。步宗领土上最大的危机必定就在这道路的尽头,而无论他们是否做好了准备,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事在人为。”武崧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无比。
没有退缩和畏惧的理由,不仅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也是为了如今安危未卜的小青。
大飞郑重地点了点头,白糖则眯着眼睛瞧了瞧尽头的那座城池。
他跟着伙伴们继续前行,再度前进一段距离后,路的两旁又开始出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欢呼声。一双双透明的手从流沙下高高举起,似乎是在为英雄的归来而欢欣鼓舞。
“欢呼吗?”大飞满心疑惑地看着周围的景象。
武崧环顾了一圈,摇头说道:“比起欢呼,我倒是觉得更像是——”
“求救。”明月接过了他的话,她的目光映照着那些在流沙上如海浪般不断起伏的手臂。
炼狱瞥了一眼,有些疑惑地摸了摸下巴:“陷进流沙里,在绝望中哀嚎着向路过的英雄求救?这种事儿可不像是小白姐的风格。”
白糖缩了缩脖子,抱着双臂不停地上下搓动着,“咦!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冷飕飕的了……”
“到了。”最先察觉到的却是走在最后的明月。
那是一扇高大且厚重的城门,然而此刻它已然完全敞开,毫无防备地向着来者敞开——就如同这一路上所呈现的一切那样,它正在欢迎着英雄的归来,即便实际上并没有所谓的英雄。
它就这么静静地矗立在这儿,让人难以分辨这究竟是胜利的归宿还是张开大口的陷阱。
白糖咽了口唾沫,原本一只手拿着的正义铃此刻都用两只手紧紧地提着,“本天才走前面去探探路……”
“用不着你!”炼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抢先一步迈进了城门。
在走进城门的那一瞬间,原本始终萦绕在耳边的烟花声和欢呼声陡然消失,以至于炼狱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这般的安静。
他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脖子,直至这种异样的感觉消失。
这地方实在是太安静了,感觉有些怪怪的……
炼狱缓缓地皱起眉头,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某些极为重要的事情,可当他想要仔细思索的时候。
“来得稍微有点慢啊。”
熟悉的声音使得他的瞳孔瞬间放大,炼狱猛地抬头朝前方望去,那只猫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略带调侃意味的笑容看着他。
他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张开嘴才发觉喉咙有些干涩,几个字堵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几日不见,你这小子怎么变得结巴了?话说,你是不是有阵子没洗澡了?明明能够用韵力凝聚水源。”
这句调侃让他不禁有些局促起来,伸出的手也不自觉地抓在了自己的衣摆上。但喉咙间的那份干涩感却不知不觉地减轻了许多,他望着那抹笑容,终于说出了重逢后的第一句话。
“我洗澡了的……小白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