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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时间与时间

京剧猫:幻灭之时

这座隐匿在阵法之内的岛屿,跟小青脑海中那种大反派的巢穴几乎毫无相似之处。

这儿的猫儿们,多数并非如小青所料那般彼此充满仇视,整天不是寻衅滋事就是在寻衅滋事的途中……当然,实际情况并非如此。除了那几个水火不容的家伙外,这个看似危险的组织内部成员之间的关系居然颇为融洽。即便对于小青这个后来加入的京剧猫,他们也并未抱有过多的恶意——虽说最初确有几个妄图取她性命的家伙,但都被星言给喝退了。

小青心不在焉地浇着花,思绪早已飘到了步宗的明月和伙伴们那里,直到星言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水浇太多了。”她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赶忙扶正手中的浇壶。稍作停顿后,她放下浇壶,又拿起了除虫药。

星言瞧出她刻意不想搭理自己,倒也并未在意。只听他说道:“尊主要见你了。”小青的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尽管她极力掩饰,可星言还是能从她的声音中察觉到一丝惧意,“我知道了,现在吗?”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想到她身上同样流淌着同胞的血液,星言对他们即将要做的事情不禁心生一丝愧疚。他的神情依旧平淡,只是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来吧。”小青咬了咬牙,跟着他走出了这座小院。

他们口中的尊主所居之地,并非如小青想象的那般,是一座阴暗的大宫殿或是山洞,而是从小院子出去,沿着上山的路走上一会儿,便能看到的另一座小院子。

当看到这座院子时,小青愣了一下。当初她刚被带到这里时,曾远远地眺望过此处。院中开满了层层叠叠、绚丽多彩的唤灵花,那迷人的色彩瞬间将小青惊艳,也正因如此,之后她才会请求星言为她带来花种。毕竟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种些花花草草,也能让自己不至于老是胡思乱想。

那个尊主……就住在这儿吗?

“尊主。”

在小青思绪纷飞之际,她已经跟着星言走进了院中。她看到一只看上去不比自己母亲大多少的猫,黑色的腰带紧紧系着素蓝色的外袍,黑棕色的长裤搭配着一双在猫土上较为少见的靴子,关节处还配有银质的护具,活脱脱就是一位青年武者的模样。

他的衣服上有着许多繁杂的花纹,是小青从未见过的样式,却意外地都十分美观。

听到声音,原本背对着门口的尊主转过身来,先是看向星言,而后将目光移向了他身后的小青。

尊主的眼睛和唤灵花的色彩颇为相似,是那种交织融合的五颜六色的白,然而却有一层浓厚且挥之不去的阴霾,硬生生地给这双眼睛蒙上了一层黑色。

“过来。”他开口说道,语气和神态中并未带有任何威胁之意,但却让小青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惧怕。

看着犹豫不决、不肯向前的小青,尊主微微皱了皱眉,一丝细微的怒火在他眼中渐渐燃起,可又忽然消散。

“……过来。”

他的语气略微放得轻柔了一些。

星言默默地将目光投向小青,于是小青意识到,倘若她再不主动过去,恐怕就会被身旁的星言拎起来给提过去了。

看着乖乖走到面前,却又刻意与自己保持着一猫之隔的小青,尊主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那不带丝毫多余情绪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小青仍旧忍不住感到紧张与害怕。她不由得想起之前曾问过星言为何选择自己,对方的回答至今仍让她摸不着头脑。

他说:“你的血脉是不可或缺的。”

自己的血脉?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异猫吗?

小青实在是想不明白。

看着对面神色难测的尊主,小青的心头涌起了些许不太好的预感。

而这位尊主也并不知道这个小脑袋瓜里此刻正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见他抬起手,一道璀璨夺目的流光就这般静静地飘浮在他的手中。

小青的视线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那流光在她的面前上下飘动,折射出的光芒之中似乎有着无数猫的身影,时间仿佛被困在了这道水流之中,永恒地循环着某一个特定的时刻。

小青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那流光伸出了手。

然而,流光却消失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笼罩着小青,她呆呆地望着尊主那空荡荡的手心,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此刻的行为和心情。

“那是什么……”

“时间,”做出解释的并非尊主,而是走到她身后的星言,“时灵族通过特殊的手段,从时间之河中舀起凝固的时间。”

“这是时灵族生命的结晶,它能够让时灵族的能力变得更为强大,对于同族的猫有着一种本能的吸引力。”

她简直难以置信,难以形容这世间的力量竟是如此神奇,时间竟然都能够成为一种有形的存在。

小青愣愣地呆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那是谁?”

不是谁的,而是谁。

尊主的目光微微变得柔和了一些,星言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温和了:“她叫时忻。”

时忻……

小青的目光闪烁了片刻,似乎明白了尊主给自己看这份时间的用意:“我也是……”

“嗯。”这次回应的是尊主。

他的神色很是平静,但却隐藏着一种期待,“时灵族背负着时间的诅咒,他们能够掌控时间,但却要以生命作为代价。即便如此,他们所能逆转的时间最多也不过三五个月。”

这远远不够。

“但你不一样。”他说道,却并未把话说完。

小青也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自己并非纯粹的异猫,而是京剧猫和异猫的孩子,或许自己会拥有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我不明白,”小青皱着眉头,满心疑惑地问道,“难道这么长的时间里,就没有其他和我一样的猫出现吗?”

尊主清楚她心中的疑惑,而星言则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异族很难和非异族的猫留下后代,而异族之间诞生的孩子,往往也只能继承其中的一种血脉。少有异猫能够同时拥有两种力量,在时灵族的子嗣中更是从未出现过。”

“但这是因为异族血脉中的灵在相互排斥,而你的存在并不在此列。”

所以,拥有着父亲的血脉,同时又身为一个颇为厉害的京剧猫的小青,或许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可能性……之二。

“可惜,”尊主的神色中确实流露出了一丝惋惜,“我苏醒得太晚了。”

倘若能够再早一些,余烬或许就能够同时拥有两份这样的可能性。那样的话,他的计划实现的可能性也会更大。

“所以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小青紧紧地握住衣角,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上。

尊主张开手,小青下意识地看了过去,但时间并没有浮现在他的手心:“接受它,唤醒你血脉中的灵。”

“但与此相对应的是,她漫长的记忆必然会掩盖你如今短暂的记忆。”

通俗地说,就是会失忆。

他似乎是在给小青一个选择,但他那冷漠的眼眸中所流露出来的,却只有四个字:别无选择。

这样的情况显然是超出了小青的预料的,也是她所不愿意接受的。倘若遗忘了自己想要守护的猫,那自己所做出的这些选择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缓缓地向后退去,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选择。

尊主察觉到了她的犹豫,只是将手向前伸了一些,随后时间便在他的手掌上显现了出来。

下意识地,不受控制地,原本在后退的小青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朝着前方探去,她那紫色的眼眸中唯有那份闪耀着的时间。

不要……

不可以!

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时间的瞬间,小青用自己的尖牙咬破了嘴唇,短暂的疼痛带来了一瞬间的清醒,她赶忙收回手,猛地向后退开,眼中不再倒映出时间的影子。

为了守护却要忘记所要守护的存在……她才没那么傻呢!

尊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出一步,直接将手中的时间拍向她的身体。

在彼此接触的瞬间,如流水般的时间无声无息地碎裂成了无数的水珠,就如同水融入泥土一般,眨眼间便融入了小青的身体。

没有痛苦,没有哀嚎,她的目光变得茫然呆滞,如洪流一般的时间在她的脑海中肆意扫荡,将原本属于她的时间蛮横地隐藏到了最深处。

过了片刻,她晃了晃脑袋,清澈的眼眸中出现了些许如同时间一般的蓝色碎光:“氓大哥……?”

“要叫尊主。”氓的声音依旧冷漠,但似乎又多了一丝温度。

小青的鼻子皱了起来,脸上满是不解:“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我好像认识你,但是又好像不认识……”

尊主正要开口说话,然而门外却有另一个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你叫我,尊主。”

小青转过头去,明明对眼前的这只猫毫无印象,但却本能地感觉到一种亲近,“夕?”

站在门口的夕微微一愣,看着这个前些日子被带回来的少女,明明还是那只猫,可那双眼睛里的色彩却让她感到一阵熟悉。

突然之间,夕的瞳孔微微收缩:“阿忻……?”

“我不叫这个名字,”小青摇了摇头,“我叫小青。”

可她身上那熟悉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呢……?

对了,是时间。

夕看向尊主,后者的神情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你带她回去吧。”尊主说道,然后看着小青说,“过去吧。”

小青看了看门口的夕,时间所带来的信任让她没有丝毫犹豫地跑到了对方面前。

看着这个和前些天截然不同的小猫,尽管知道她的信任都是时间所带来的覆盖效果,但这也让夕有些恍惚。

少女的笑容是如此的明媚,她近乎本能地伸出手,揉乱了小青的头发。随后少女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她气愤地抓住了夕的爪子,大声抗议道:“不要揉我的头发啦!”

时间……这究竟是那个京剧猫,还是阿忻呢?

“跟我来。”夕掩饰住眼中的复杂情绪,声音刻意地变得有些微冷。

她那莫名的冷落让小青感到有些委屈,但她还是乖乖地跟在了后面。

小院中,星言看着陷入沉思的尊主,“小忻的时间,没能将她完全覆盖掉。”

尊主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院中的石桌,坐下后,拾起一颗棋子仔细地端详着。星言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等待着他接下来的指示。

“余烬不需要京剧猫。”他终于开口说道。

所以,必须想办法否定掉小青意识中未被覆盖的部分……而这,自然只能交给能够影响猫神智的言灵族来完成。

星言的目光微微下垂,心中暗自叹息:“明白。”

还请见谅,小青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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