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真就在这儿!她怎会在此处……倘若她在此,那守在门口的大飞他们莫非……不成,得先冷静,先冷静下来。
武崧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竭力从杂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他压低嗓音,生怕搅乱了那边白糖的心境。可他心里明白得很,若是真的是那猫,她必定能将自己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着实猜不透。”
他承认得极为干脆利落,这似乎让潜藏在暗中的那只猫怔了一怔,许久都没有回应。
“…………”
武崧紧锁眉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莫非方才的声响,是自己的错觉不成?是不是因为陌小白向来那般强大,致使自己产生了她无所不能的错觉,以至于精神压力过大,都出现幻觉了?
他回过身,白糖仍旧在卖力地为卯观医治,而另一只昏迷的猫却好像已然苏醒过来。
试探着向前迈出一小步,确认身体已然恢复到能够行走的程度,武崧这才缓缓地走到孤烟的跟前,将白糖和卯观的方向遮挡住,蹲下身来向她询问:“孤烟前辈,您感觉如何。”
孤烟仿若在发愣,直到他的声音响起,那双涣散的瞳孔才缓缓地开始聚焦,迟缓地朝他望去:“……我没啥大碍,只是韵力消耗过多了。卯观他……”
武崧沉默了片刻,“他现今仍处于昏迷状态,前辈您再调养一番,然后带着他先行离开此地。”
“他伤得很重吗?”孤烟眼中闪过一抹忧虑,但很快便摇了摇头,“我是不会走的。”
“他必须尽快得到医治!”武崧紧紧地皱着眉头。
孤烟摇头,强撑着身体缓缓地站起身来,低垂着脑袋,并未看向武崧,“步宗之人最为信守承诺,在达成诺言之前,我绝对不会中途放弃。而卯观……”
“就这般活着,于他而言,比死亡还要痛苦。”
武崧同样低垂着脑袋,没有作答,紧握着哨棍的手始终未曾放松。
她从那边缓缓走来,脚步显得异常沉重,来到了那濒死的青年面前,凝视着他那充满痛苦的眼眸。
杀了我。
他已然无法言语,但其面容却在向她传达着这样的讯息。
“丸子!”倚靠在哨棍上的武崧骤然低声吼道,背对着那边,“别医治了,你先过来。”
“欸?为啥啊臭屁精?”白糖满心不情愿,瞧了瞧卯观的伤势,着实不想丢下这么个重伤患者。
“你先过来便是了。”武崧的声音显得极为疲惫。
这臭屁精究竟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先前的伤势这会儿又开始发作起来了?果然还是不能少了本天才啊!
他洋洋自得地想着,丝毫不耽搁地起身朝着武崧的方向跑去。
就在他转身跑开的那一瞬间,如丝缕般的韵力在孤烟手中凝聚成一柄长剑,散发着韵力的剑锋径直对准了卯观的心脏。
“好好睡上一觉吧。”孤烟轻声说道,剑锋随之落下。
青年依旧那般痛苦,然而那双好看的眼眸之中,却流露出一丝解脱之意。他安然地闭上双眼,就如同真正陷入了沉睡一般。
活着对你而言,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吧。
不知不觉间,孤烟跪在了他的身旁,紧紧地握着那把剑,低垂着脑袋。
“你这也没啥大问题啊,这不恢复得挺不错的嘛。”
白糖瞧了瞧武崧身上的伤,确认没有伤口裂开之类的情况,于是忍不住吐槽道。
武崧只是将视线移开,一言不发。
“臭屁精,你咋越来越古怪了啊。”白糖小声嘟囔了一句,抬头瞥见了孤烟的举动。
“你在干——!”
“丸子,别出声。”
他猛地一下跳了起来,赶忙就要跑回去加以阻拦,却被武崧低声喝止。
“为啥?!”白糖满心不解地回头看向武崧,甚至还隐隐带着些许愤怒,“她要杀了他欸!明明还有救的吧!”
武崧注视着他那清澈的瞳孔,沉默了片刻,“这是他们商议之后的决定,丸子,与我们无关。”
“这算啥决定!”白糖扭头就要冲过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他猛地止住脚步,伫立在原地,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背对着武崧,拳头紧紧地握起,“臭屁精,你该不会是故意把我叫过来的吧。”
武崧背对着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句句质问在嘴边徘徊,就在白糖即将爆发的瞬间,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声。
“白糖!武崧!”
伴随着呼喊声一同出现的,还有三个动作敏捷的身影。
白糖惊喜地朝他们望去,“大飞!明月姐还有海飘姐姐!”
“俺们瞧见韵力信号就赶忙赶过来了,你们没啥事儿吧!”大飞满心担忧且急切地跑了过来,身后紧跟着海飘。
“我好着呢!本天才是谁啊!明月姐,您的伤咋样啦?”白糖颇为得意地挥了挥手,看向放慢脚步跟上来的明月,“明月姐,您在瞧啥呢?”
四下张望着的明月摇了摇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没瞧啥……应该是错觉吧。”
听到这番话,武崧当即抬起头看向她。
明月也察觉到了……那方才的声音,当真不是错觉?
“武崧,你没事儿吧?”虽说有些奇怪白糖为何没提及武崧的情况,但大飞也并未多想。
“没啥大碍。”武崧瞧了瞧沾满鲜血的衣服,连自己都被自己的这句话给逗乐了。
大飞无奈地按住他的肩膀,“俺给你疗伤。”
韵力的光芒格外温暖,明月瞧了一会儿,将视线移开后,便注意到一直望着其他方向的白糖,“白糖,发生啥事儿了么?”
“明月姐……”白糖抿了抿嘴,耳朵耷拉着,朝一个方向望去。
明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视线触及到正在不断消散的那只猫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两只小猫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闭上双眼,将过往的那些画面强行压下,明月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白糖的头发,“白糖,你们不过是路过的猫罢了,只需尊重他们的意愿便好。”
“可是……”见死不救之类的……
他满心沮丧,明月的眼眸微微下垂,似乎看到了另一只蓝色的小猫,不知所措地问道:“明月姐,我们该咋办?”
“那便去与他道个别,然后继续拯救猫土。”
白糖微微一愣,扭头看向明月,后者的神情十分平静。他犹豫了片刻,朝着即将完全消散的卯观走去。
在最后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青年脸上那安然的神情。
“……再见。”
他恍惚地望着飘散的金光,轻声呢喃着向他道别。
他听到有谁在轻声抽泣。
梗在心头的某个东西缓缓地落了下去,白糖摸了摸心口,感觉肩膀似乎稍稍变得沉重了一些。
嗯,确实是重了一点点。
“别发愣了!”
一个声音充满惊恐地推搡着他的肩膀,“快跑!快跑啊!”
白糖茫然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只只他并不认识的猫正朝着远方不停地逃窜,他们身着他从未见过的衣物,模样倒是相差无几。
有股怪异的味道……白糖满心疑惑地回过头,一根巨大的、还在不停地滴着涎水的锋利牙齿猛然怼到了他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