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要不行了,听我的,我能帮你达成最后的承诺……这或许是一场双赢?
难以想象,历经漫长岁月的它,到底为何会听信那个孩子的大话。
当她站在它面前时,那身影是那般渺小,宛如沙海中毫不起眼的一粒沙砾,就连在灵魂中燃烧的生命之火也是忽明忽暗,恰似沙漏中的沙子不停流逝。
她究竟是怎样绕过风轻云和其他守卫抵达此地的呢?
那个孩子并未作答,只是在略显苍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平静的笑容。
它恍惚间忆起,自己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地面上的那些孩子,也很久没有感受过炽热温暖的阳光了。
那重瞳的孩子向它伸出手,那笑脸仿若它在漫长时光中许久未见的阳光一般灿烂。
于是,它也伸出了“手”。
纤细的树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靠近那只柔软的猫爪,轻轻触碰后又迅速缩回,如同一只好奇的小猫,而后又小心翼翼地缠绕住那孩子的手臂。
它忍不住自嘲起来,明明已被这些猫儿的满口谎言欺骗了如此多次,却仍旧如饮甘饴般将这或许是毒药的甜蜜吞咽下去。
只因为那孩子说:“这是一份约定。”
只因她那如棱晶般美丽的眼眸中,自信与温柔的光芒闪耀,仿佛它最初的同伴再次站在了那里。
……
一些回忆在脑海中闪过,恒沙渡厄的枝条晃动着,将那已然腐朽成无数藤条的躯体卷起。
这个名字的主猫,是它上一位朋友的亲猫。他曾前来找过它,想要达成某些约定。它很想询问那位朋友的去向,是否如同之前的朋友那般离它而去。
然而,他身旁环绕的火焰过于炽热,它未能与他相见,更何况,它连那位朋友的约定都尚未完成。
他说话的方式颇为有趣,也很奇特,与朋友大不相同。恒沙渡厄笨拙地模仿着他的风格,与其他猫儿交流。
还有一个并非此地的孩子,他看上去甚是可怜,生命的火焰呈现出不属于自己的色彩。
那个可怜的孩子在这里引发了一场大火,众多的火焰熄灭,沙漏破碎。
那个孩子,它新的朋友,声称这一切都与它无关,只需好好听从她的安排去做就行。
朋友教给它的话语颇为怪异,让它似懂非懂,但这并无大碍,它只需与那些外来的孩子碰面,将这些话语原封不动地讲述出来。
虽说亲手熄灭的火焰令它有些许难过,但没关系,他们会回归森林,成为新的火焰与沙漏。
它也并不认为那个黑色的孩子会真正伤害它的朋友,他不像是个坏孩子。
而且,枝条便是它的眼睛,从那个孩子踏入花园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看”到了所有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无论是黑色的孩子,还是朋友。
朋友……
恒沙渡厄的心情略微变得低落。
破损的沙漏终究会有流尽的一天,即便它,也只能竭力延缓那一天的到来。
连它自己都未曾料到,自身都几近成为过去的孩子,真的帮它实现了那份约定,实现了那个它几乎认为无能为力的约定。
翠绿之色,数之不尽的翠绿之色。
树木从它的身旁开始生长,朝着远方不断蔓延。
失落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它兴奋地舞动着枝条,满心欢喜地看着逐渐被树木覆盖的沙海,就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童一般。
阳光尽情地洒落在它的身上,恒沙渡厄的喜悦传递到了每一棵新生的树上,传递给了这一片新生的丛林,于是,整片丛林都弥漫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快氛围。
兽类的叫声开始在林中响起,它们呼喊着,高声呼喊着,似乎也在为这新生的绿洲而感到高兴。
那个孩子,这一切都归功于那个孩子。
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它激动地将意识转回花园之中,想要将这份喜悦传递给那个带来这一切的孩子。
那个孩子没有出声。
它看到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
而那生命的火焰,灵魂的沙漏,早已悄然熄灭,空空如也。
不对,怎么会这样?在意识离开之前,它明明竭力堵住了沙漏的缺口啊!
不行,不行……
慌乱的枝条朝着那孩子涌去,它要重新点燃那堆熄灭的火焰,它实在不想再耗费漫长的时间去等待一个新的朋友。
黑夜与孤独都无比恐怖,它厌恶这种感觉。
……
“小心!”
锋利的剑刃斩断猛冲而来的藤蔓,明月背对着众人,沉声发出提醒。
如海浪般的藤蔓从最中心那棵巨大的树体汹涌而来,仿若一片绿色的蛇海,目标明确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蔓延开来。
“我正心情不爽呢。”炼狱的表情让猫看了心生畏惧,他手中的长枪燃起漆黑的狱火,隐藏在毛发下的红痕绽放出强烈的光芒。
砰——或是类似的声响,巨大的音爆声强烈地冲击着他们的耳膜,大飞略带痛苦地捂住耳朵,武崧则扶着眩晕的脑袋,眯着眼睛望向在绿影间肆意破坏的炼狱。
白糖敲了敲脑袋,似乎是在提醒自己保持清醒,随后提着正义铃迅速加入战斗。
他并未开口说些俏皮话。
明月在后方不时地抛出叶剑,视线扫视着他们未能完全顾及的战局,时不时朝后方以及海飘的方向投去目光。
海飘的方向没有藤蔓……应该是因为距离较远。后面的两只猫……
“还好吗?”她问道。
大飞揉了揉耳朵,“俺好多了……这就去帮忙!”
他越过明月,投身于逐渐混乱的战场之中。
武崧没有回应,他用力地按着眼睛,紧握着哨棍的手在汗水中变得有些打滑,一下子跪倒在地。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忍不住从紧咬的牙关间发出痛苦的呻吟,无数杂乱的金色流光在眼前飞速闪过。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的神经快要崩溃的前一刻,那难以忍受的痛苦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杂乱的金色流光凝聚为一点,仿佛落入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武崧的眼睛瞪得很大,汗水从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
“武崧?!”明月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抬起头,透过被汗水模糊的视线看到了她朦胧的身影。
“……快起来,发生了什么?”
她冷淡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疑惑与关心,武崧摇了摇头,支撑着哨棍站起身来,抬手擦去脸上的汗水,“不知道……我来帮忙。”
看着他起身的动作,明月向后退了半步,右手紧紧握住残宵剑,留意着他细微的举动。
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后,她才舒展眉头,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愈发激烈的战斗中。
远处的树体似乎正在经历某种变化,庞大的绿色能量环绕在它周围,并且不断地向外辐射。
“不,”她突然紧紧皱起眉头,果断地说道:“我们必须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