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热

段落之前没想过，他会和季柯在以后的日子里纠缠那么深。

蝴蝶只是在开始时扇了扇翅膀，却在之后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们的关系从那时候拉近后，在外人眼里就变得形影不离了。

林意自从那次被段落威胁就收敛了性子，有了女朋友，也没出现在季柯面前，而自己的发小兼死党段落反倒和季柯如胶似漆。

两院组织旅游，林意熟练占好座位等段落来共乘。

段落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到季柯身旁坐下。林意咆哮：＂好大儿，你不要爸爸了吗？是哪个狐媚子勾走了你的心？＂

段落冷漠回复：＂你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我不会原谅你的，而且你上上次吐我一身的事还没完。＂

林意尔康手：＂爸爸不能没有你，你走了，谁帮我上分？＂

他还没说完，感觉身上落了道打量的视线，莫名阴森，背后一凉，忙止住了嘴。

环顾四周，想看看是谁，结果都在看手机，他无疾而终。

段落完全没听清林意逼逼地什么，季柯侧过身，轻轻塞过来一只耳机。

漂亮的眼睫低垂，段落不动，乖乖让他带，主打的就是不明所以但听话。

＂下车了，还要忙调资料的事，先歇会儿吧。＂

＂哦，好＂差点忘了导师给他安排的任务，公安机关最近在查少女失踪案，目前的线索指向当地土著的献祭习俗，导师手头还有别的案子，就把这调资料的事交给他来做。

虽然这种事工作量巨大，但段落手里从没出过错，因为办的太好，今后学位也不低，段落毕业就是一些警局的民俗学顾问。

白天四处遛弯，查资料，做总结，晚上倒头就睡。

当地宾馆服务上乘。甚至在双人间里还有某些情趣用品的购买电话。

季柯发现时若有所思，可耻地想下单。

思及段落倒头就睡的属性，这个想法被迫终止。

原本应一夜无忧，可半夜偏偏落了点雨。

闷雷滚动，段落睡意朦胧间，总感觉有人盯着他看。

学民俗的多少信鬼神之论，强撑着意识，想看看哪个不长眼的鬼扰人清梦。

没有鬼，但有艳鬼坐床头。

季柯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床头。透明的布料，让人能轻易看清里面的大好春色。

段落开灯时没仔细看，开了灯眼又被闪，全程未往季柯身上瞟一眼，懒懒地揉了揉头发，打着哈欠问，＂季柯，你怎么还不睡？＂

清醒时见季柯脸色发白，试探着问，＂你不会怕打雷吧？＂

季柯当然不怕这些，只是被这种天气唤起了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看段落凑过来，姿势暧昧，漫不经心地点头，

扯出个我见忧怜的笑，＂嗯，有点。＂

气氛暧昧，段落愣愣看着他，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了，我陪你一起看纪录片吧＂，察觉到季柯的视线突然危险，又补了句，＂《马克思说》也行。＂

＂这片子这期讲跳大神，念稿就是我们隔壁组总结出来的论文，他们推荐我去听听，说什么刺激又上头，今天刚好有机会…啊？季柯，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看吧。＂季柯心力俱疲乏。

第二天，季柯一脸疲倦而段落神清气爽。

林意一副抓奸的样子，大惊小怪，＂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段落，你当初把我赶走，原来是想一个人独吞？＂

段落根本不看他，季柯更是不吱声，抬眼看向窗外的鸟语花香。

怎么说？看了半晚上跳大神？

像这样的生活，不知不觉持续到了毕业，段落早就习惯了季柯在他身边，他爱往深山老林里钻，每月总失踪那么几天，季柯总等着他，然后若无其事地问他吃什么？有没有受伤？给段落一种贤妻良母的错觉。

毕业那天，林意拉着他们吃散伙饭。

两院学生暗地较劲四年，真到离别的时候反而有些不舍。

一个个喝了酒，鬼哭狼嚎。

段落数不清自己被几个醉鬼纠缠，一个个凑上来就喊老大老大，还有扯着他领子骂他卷了三年的，头一栽，差点吐段落身上。

林意更是荒谬，拉着他一面从他们穿开裆裤时就掐架的往事扯到现在大学整天都要闹得头破血流。一面又嚎哭着说他命脆，大二时差点死在泥石流那次差点把他吓死了，连夜爬去庙里烧了高香。

段落自然想起来了这回事，他住院那段时间林意没去看望过他，他当时还以为林意背地里开了三瓶啤酒庆祝。

这就是酒后吐真言吗？

段落整了整被扯乱的衣领，语气有所缓和＂就算真死了，我墓志铭也是要写为了所爱而死，死而无憾。我自己都无憾，你有什么好哭的。＂

林意又想凑过来一顿哭，哭他们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段落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侧身直接躲开。

大抵是氛围使然，一向不沾酒的段落也稍稍喝了点，倒没想到，才喝了一点，就有些醉了。

临近散场，段落恍惚意识到有人来接他了。

他抬眼，试图看清来人。

那人坏心思地挑起段落的下巴，＂醉了？＂

段落迟钝反驳，＂没醉。＂

季柯没料到段落都醉得快找不着北了还能怼他，不过和一个醉鬼争辩没什么意义，轻笑，＂好，没醉。＂

段落这才满意得由着他牵回去，临走时又看了眼他这满屋子东倒西歪的小弟。

＂再见啦，以后还会见面的。＂

季柯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段落带回自己家，毕竟这么任性的段落委实少见。

段落在门口突然站住，抬眼看屋内的摆设。

季柯刚准备松手，又被段落拉住。

段落轻轻道，＂季柯，我们以前一定认识。＂

这次不是在询问了，而是肯定。

季柯没什么表情，但颤抖的手暴露了主人的心情。

段落和季柯静静对视，沉默半晌，段落率先开口，＂我应该想对你说什么。＂

＂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抱歉…＂

季柯语气温柔，＂想不起来就算了。＂

＂我的错。＂

段落才像是解决了什么心头大患，倒头栽进了季柯怀里。

季柯垂眸看着段落，潜意识里的东西果然消不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