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的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屏幕的温度,昨夜最后一局吃鸡的欢呼声仿佛还在耳边,屏幕上“黄金一”的段位标识和“战无不胜”的称号,是他这几天熬夜练出来的勋章。他曾对着战绩截图反复编辑文字,想让同学们看看他的厉害,可最终还是按下了退出键——他说不清是怕没人相信,还是怕被当成沉迷游戏的笑话。
回校这天,晨光刚漫进教室,耀就傻站在了门口。疫情期间里满脑子都是决赛圈的走位和枪声,早把班级调座位的事抛到了脑后。他扫过一张张课桌,大多贴着两人的名字,唯独没有他的位置,几个同学瞥过来的眼神里带着疏离,没人主动招呼他。
“哟,公哥!”陈子焱的声音从教室中间传来,他把胳膊搭在同桌肩上,嘴角勾着嘲讽的笑,“这是在门口当保镖呢?还是找不到地儿坐啊?”周围立刻响起几声低笑,像细针似的扎在耀心上。
紧接着,钟志健快步走过来,脸上堆着假惺惺的关切,伸手想拍耀的胳膊:“哟,耀,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快回座位呀,这么多人看着,站着多难看啊!”话刚说完,他又故作惊讶地张大嘴,“哦哦,不会是没人跟你坐吧?没事没事,你过来跟我坐,我这儿还有空位!”
耀垂着眼,没接话,也没动——他能在游戏里看穿敌人的假动作,自然也能识破钟志健这装出来的好心。他攥紧了书包带,心里憋着股气,却没处发。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李玉娴和谭咏怡并肩走了进来。谭咏怡刚到门口就皱起了眉,看见挡在前面的耀,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你挡在门口干嘛?滚!”
耀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看着两人走进教室,找了前排的空位坐下。他站在原地,脑子里回想那满屏的战绩仿佛在嘲笑他——游戏里他是能掌控全局的“杀神”,能凭“鹰眼”锁定敌人,凭“伏地魔”战法逆转战局,可回到这教室里,他却连一个安稳的座位都没有,连基本的尊严都像被踩在脚下。
“我堂堂吃鸡杀神,回到学校竟如此毫无尊严?”耀在心里暗自无语,晨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却没带来半分暖意。
走廊里的喧闹被上课铃掐断的瞬间,何秋禾夹着教案踏进教室,目光落在门口僵着的耀身上,指了指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就坐谭咏怡旁边,赶紧进去。”
这话像块石子砸进死水,总算把方才全班打量的尴尬冲散了些。耀拎着洗得发白的书包,肩背绷得笔直,脚步沉得像灌了铅。他走到座位旁,抬手将书包往凳背后的挂钩上一挂,帆布带摩擦金属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又弯腰把铁皮饭盒和旧搪瓷杯塞进抽屉,动作慢得近乎刻意——他怕动静大了,又惹得旁人侧目。
刚直起身,眼角就撞进一道冰冷的视线。
谭咏怡侧着头,眉梢拧成个锋利的结,眼神里的厌恶毫不遮掩,像淬了毒的冰碴子,直直剜在他脸上。耀的喉结滚了滚,还没来得及移开目光,女生的声音就带着不耐烦的尖利砸过来:“看什么看?我是你妈呀,用得着你这么盯着?”
“……”耀抿紧唇,没吭声,只是飞快地别过头,耳根却悄悄泛了红。他垂着眼盯着桌面的木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可那道目光里的嫌弃太扎人,让他忍不住又用余光偷瞥过去——谭咏怡已经转回头,却故意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后背挺得笔直,连一丝余光都不肯分给她。
耀的指尖顿了顿,将那点刚冒头的局促压下去,只是垂着的眼睫,却颤了颤。
谭咏怡像是后背长了眼睛,觉察到那道黏在身上的目光,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烦躁更甚。她深吸一口气,突然猛地转过头,眼神冷得像冰:“再看一眼试试?”
耀的心脏猛地一缩,立刻收回目光,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