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得头发乱飞，耀没戴头盔，坐在老妈秋霞的摩托车后座上，额头刚被车把磕出的钝痛还没消。
“多大个人了，连个摩托帽都不知道戴，跟你说多少次了左耳进右耳出！”秋霞的笑声里裹着嘲讽，话音刚落，她突然猛地打了把方向，摩托车头狠狠往耀这边撞来。耀下意识抬手去挡，胳膊肘撞在坚硬的车头上，疼得他嘶了口气，“妈！你疯了？”
“疯什么疯，跟你闹着玩呢！”秋霞笑得更欢，脚下却没松油门，摩托车在乡间小路上扭来扭去，时不时就用车头蹭一下耀的腿。他只能死死攥着老妈的衣角，身体跟着车的晃动前倾后仰，裸露的额头又不小心蹭到了车把护手，添了道红印。一路下来，耀浑身紧绷，后背都惊出了薄汗，秋霞却像玩得尽兴，直到家门口才停下车，还不忘回头损他：“瞧你那怂样，这点刺激都受不住。”
回到家，奶奶已经做好了饭，清炒时蔬配着杂粮饭，还有一碗温热的鸡蛋汤。奶奶瞥见他额头上的红印，没多问，只往他碗里夹了块炖烂的排骨：“快吃，吃完洗个澡歇着。”耀扒着饭，没心思搭话，刚才路上的惊魂和老妈的疯癫，让他心里堵得慌。
洗完澡，凉水冲掉了一身尘土，却冲不散心底的沉郁。他坐在二楼书桌前，犹豫了半天，还是点开了快手。那个“小难哥”的游戏主播账号，自从上次直播翻车被骂到关播，他就再也没登过。
登录成功的瞬间，屏幕上的数字让他瞳孔一缩：四十多万粉丝只剩四万出头，曾经亮在昵称旁的官方认证，早已消失不见。耀的手指有些发颤，连忙切换到和平精英，登录界面弹出的那一刻，他紧盯着角色——主播专属的logo认证没了，但那件象征荣誉的黄金风衣，还好好地穿在角色身上。
悬着的半颗心刚放下，快手的消息提醒就疯狂弹出。他点开置顶的击杀集锦，评论区早已被骂声淹没：
- “原来真是盗号的！翻车那天操作烂得像人机，还好意思装大神”
- “纯纯装货一个，这号根本不是你的吧？赶紧退网得了”
- “之前瞎了眼才点赞收藏，取关了取关了，骗子主播”
耀往下翻着，负面评论一条接一条，曾经几十万点赞的视频，如今点赞数骤降，收藏列表里满是红色的“已取消”标识。他盯着屏幕上那件金灿灿的风衣，想起上次直播时弹幕里刷屏的“骗子”“退钱”，喉咙里泛起一阵苦涩。
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映出他额头上的红印，像个挥之不去的嘲讽。他攥紧了手机，心里又闷又堵——粉丝没了，认证没了，名声也臭了，这个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账号，还能回到从前吗？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耀紧绷的脸，就在他盯着满屏骂声发呆时，微信图标突然跳动起来，一条新消息钻了进来。
点开一看，是陈思琪——那个在和平精英里认识、聊了大半年的网恋对象。消息很简单，带着点软乎乎的语气：“老公在吗？刚写完作业，要不要开一把游戏呀？”
看到“老公”两个字，耀紧绷的神经忽然松了半截，心里那股憋得慌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出口。他差点忘了，现实里狼狈不堪，可网络上还有这么个能无条件陪着他的人。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复带着点没散去的低落：“没心情打游戏，陪我聊会儿天好不好？”
消息发出去没两秒，陈思琪就回了过来：“怎么啦？心情不好吗？”
耀靠在椅背上，指尖飞快地敲着屏幕，把直播翻车后账号凉了、粉丝掉了、还被人骂盗号的事一股脑说了出去。他没提秋霞路上的疯癫，也没说额头上的伤，只把心里最憋屈的部分倒了出来。
陈思琪没打断他，只是偶尔回个“抱抱”“太过分了”，直到他说完，才发来一段长长的文字：“那些人根本不了解情况，随便乱骂太没素质了！你的技术我是知道的，之前一起玩的时候，你带我的时候多厉害呀，怎么可能是盗号的？”
看着屏幕上的安慰，耀心里暖烘烘的，指尖敲道：“谢谢你还信我。”
“那当然啦，我老公最棒了！”陈思琪发来个笑脸表情，又问，“对啦，一直没问你，你在哪个城市呀？”
耀愣了一下，才想起两人聊了大半年，竟从没问过彼此的坐标。他回复：“我在广东，老家这边是小县城。”
那边沉默了几秒，发来一句带着惊讶的语气：“这么远！我在陕西西安呢，难怪之前总觉得咱们作息有点差～”
广东到陕西，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屏幕上的文字却透着亲近。耀盯着“西安”两个字，忽然觉得没那么迷茫了——账号可以再做，粉丝可以再涨，至少现在，他还有个能说心里话的人，还有一份隔着屏幕的依靠。他指尖一动，发了句：“等以后有空，我去找你玩？”
陈思琪很快回了个雀跃的表情：“好呀好呀！到时候我带你逛回民街，吃肉夹馍和羊肉泡馍～”
耀看着消息，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满屏的骂声似乎都淡了些。窗外的夜色依旧浓，但手机屏幕的光里，好像多了点温暖的盼头。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