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那天是个阴天，舷窗外的雨刚停，云层压得很低。
跑道边的水洼里浮着碎云，像许茉这五年在波士顿街头踩过的无数个水洼，只是倒映里的天空，终于换成了熟悉的灰蓝色。
取行李时，行李箱的万向轮卡了一下，她弯腰去掰，指腹触到轮子上嵌着的小石子——是去年冬天路过查尔斯河畔散步时卡进去的。
当时她正对着结冰的河面唱新写的副歌，手机里循环着周柯宇发给她的视频，他的声音混着风声，像某种遥远的回音。
经纪人在出口举着写着“Mo”的牌子，见她出来，把平板屏幕转向她。
.“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开始推理吧》节目组的邮件，黑体字加粗的“特邀嘉宾”四个字刺得她眼睛发酸。
许茉“推了吧。”
她把平板推回去，手指握着行李箱的拉杆，指节泛青。
.“亲爱的，可能推不了呢？”
经纪人叹了口气，点开了一段录音。
“嘉宾里可以邀请一下许茉吗？录制时她刚好回国，可以增加一下她的节目的知名度。而且...”，平板里的声音迟钝了一下，像是古老的钟因为发绣而行走不准。“而且，她小时候就爱看侦探小说。”
——是周柯宇。
或者，她更熟悉的名字，周丹尼尔。
所以是周柯宇推荐的自己吗？
掌心有些发烫，许茉连忙把平板还给了经纪人，她想起和周柯宇一次打电话的凌晨，是中国的春节前夕。
她听着他询问的语气，默默在心底悲伤，而后告诉他，自己今年可能回不去了。
随后是一阵沉默。
沉默良久，久到她以为信号断了，那边才传来声音。
“你最喜欢的那本《福尔摩斯》，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回来看看吧。”
.“节目组把第一季录制的地点发过来了。”
林姐把平板调亮，照片里的11号公寓像座沉默的孤岛，楼道里的复古吊灯晃着暖黄的光。
许茉的目光落在照片角落——楼梯扶手上，那里空荡荡的。和她十五岁时在老家偷偷系上红绳的场景一点不一样。
也是，本来就不是一个地方。
手机在口袋里传来震动，是周柯宇给她发的消息。
两人许久不见，但是联系却一直有。也不知这五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她不敢回国，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敢面对周柯宇。自己当时跟着父母走得匆忙，连正式的道别都没有。
她跟着经纪人上了车，才敢打开手机查看那条消息。
“这个点该落地了吧，许茉，欢迎回来。”
许茉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雨又开始下了，打在车窗上，像无数根细密的针。
...明明才刚停几分钟而已。
她一直讨厌雨天。
她还没想好和他见面的第一句话说什么。
许茉点开键盘，输入“谢谢”，又删掉，又打上去，反反复复。最终只是在末尾加了个句号。
许茉“……”
许茉望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猜想着两人在十一号公寓见面的情形。
她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经纪人。
许茉“回邮件吧。”
许茉“就说，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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