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让她喝酒

听到华耀压抑的闷哼，他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又硬生生停住。

"马龙来送资料？"老陈抬头打招呼。

马龙顺势走进来，把文件夹放在桌上。

最上面是份《乒乓球与马术核心肌群对比分析》，下面却压着张手绘的穴位图，标注着"疼痛缓解按压顺序"。

华耀侧头看他，因为疼痛而湿润的眼睛在灯光下格外亮："你们乒乓球队最近很闲？"

"交换训练理念。"马龙推眼镜的手很稳，如果华耀此刻能分心注意，会发现他的耳廓红得不正常。

他状似无意地把膏药放在床边，"科研组的新产品，记得填反馈表。"

膏药包装上印着复杂的成分表，角落里却有个手画的小月亮。

和他们少年时代在华耀生日贺卡上画的标记一样。

华耀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她在少年宫马术表演中摔下来，也是马龙第一个冲进场，递给她一块画着月亮的手帕。

走廊另一端，张继科鬼鬼祟祟地拖着一个大箱子。

里面是他托人在德国定制的智能护腰，内置的微型传感器能监测肌肉疲劳度。

看到马龙从康复室出来，他迅速躲到转角，直到对方走远才摸着鼻子走出来。

"继科。"华耀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你鞋带开了。"

张继科低头看自己根本没鞋带的运动鞋时，华耀已经大笑着走远。

她的步伐还有些不稳，但背挺得笔直，像棵受伤但绝不弯腰的白桦树。

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华耀站在马厩门口，看着天色从灰蓝变成铅黑。

米娅不安地在她身后喷着鼻息，前蹄不断刨着地面。

今天原定的野外耐力训练不得不取消，这对备战全运会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耀姐！"

汪顺举着伞冲过来，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

他浑身湿透，眼镜片上全是水珠，却把电脑保护得严严实实。

"新开发的虚拟训练系统，"他气喘吁吁地说，"可以模拟各种天气条件下的障碍赛。"

电脑开机画面是头在雨中奔跑的狼。

华耀接过电脑时，汪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腕，少年像触电般缩回手，差点打翻设备。

"你设计的？"华耀挑眉看着界面上的3D赛道。

"参照了伦敦奥运会的场地数据。"汪顺没敢说为了获取这些数据，他给国际马联写了三十多封邮件。

程序里甚至精细还原了米娅的肌肉运动模式。

这是他在国家体育局资料库泡了半个月的成果。

华耀试玩了五分钟就打破所有预设记录。

当虚拟角色完成最后一个暴雨中的三连跳时，汪顺悄悄截屏保存，画面上华耀专注的侧脸被屏幕蓝光照亮，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

"有个bug。"华耀突然转头，"米娅在逆风时会提前0.5秒起跳，这里没体现。"

汪顺连忙记录，笔记本扉页上的"H.Y.训练数据"字样一闪而过。

窗外炸响的雷声掩盖了他剧烈的心跳声。

午夜的天台能看到整个训练基地的灯火。

华耀盘腿坐在水泥地上，米娅的呼吸喷在她后颈，温暖湿润。

全运会前的最后一次高强度训练结束了，她的腰伤比预期恢复得好，但代价是每天要吃七种不同的药。

"就知道你在这儿。"

张继科拎着烧烤和啤酒出现，塑料袋上还滴着水。

他不由分说地塞给华耀一串烤馒头片。

她最爱吃的，撒了厚厚的孜然。

"马龙让我盯着你吃药。"他变魔术般掏出分装药盒，每格都贴着卡通贴纸，"这小黄鸡代表饭后半小时，这恐龙代表..."

华耀直接抢过药盒："当我三岁？"

但她还是乖乖吞下药片，就着张继科特意要来的温水，而不是啤酒。

夜风吹散狼尾辫，发梢扫过张继科的手背。

他假装整理烤串，把那只手悄悄藏进口袋。

天台下方的跑道上，马龙正在夜跑，每隔十五分钟就会经过这栋楼。

而更远处的图书馆，汪顺和樊振东的辩论声隐约可闻——

"耀姐2012年水障跳跃的角度明明是41.7度！"

"你瞎吗？视频第37帧显示..."

华耀突然笑起来，把啤酒罐捏得咔咔响。米娅用鼻子拱她的肩膀，像是在催促什么。

"走吧。"她站起身，拍了拍沾灰的裤子，"明天开始教那帮小屁孩斜角跳。"

张继科看着她走向楼梯的背影，月光把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他摸出手机，给马龙发了条消息："药吃了，没让她喝酒。"

想了想又补充，"她说下次表演赛要用乒乓球拍给米娅梳毛。"

楼下跑道上，马龙停下脚步，回复了一个"收到"。

他抬头看向天台，正好看见华耀转身时狼头徽章的反光，像黑夜里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