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间，周遭的一切才慢慢聚焦。空白了几分，记忆重新拼接完整。
“翎哥哥，你怎么样？你别吓我了好不好！”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她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呼吸变得紊乱，所有的委屈和无助在这一瞬间瞬间迸发。
凤翎扯出了一抹笑，“是嘛…朝朝很辛苦吧。”
“如果恢复记忆的代价是要我爱的人的命，那我宁愿不要。翎哥哥，你不会有事的，就像你上次救我一样，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凤翎擦去她眼角落下的滚滚热泪。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隐瞒我了不是吗，可你还是什么都不对我说，你为什么要骗我啊…”
凤翎苦笑出声，尽是无奈与苦涩。
“你还真是…爱哭鼻子啊。”
“朝朝，我没多长时日了，想必淮宿已经和你说了吧，我体内的妖丹并非我自己的。父皇为我杀了不少妖换丹，可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也不想这么活着…既已活不了多久，就别再害其他人了。”
“能救回你，我也此生无憾了…”
他微微偏动的嘴唇显得苍白无力，却仍然在艰难地喘息着，滚动的喉咙间发出一丝丝嘶哑的声音。
“可你还是自私的从未问过我愿不愿意接受你的妖丹…我这样，又何尝不是自私呢…”涂山朝的发鬓散乱，往日娇媚的容颜上，此刻满是泪痕。
“朝朝，别这样，我不愿用他人的丹换命，这样对他们不公平。但予你我自始至终都是自愿的。”
“而且…”
话被涂山朝打断，“那你又凭什么自作主张将你的丹换给我！凭什么不问我愿不愿…”
“我…”
“那对你就公平吗？我不想…失去你。”
她哽咽的一句接着一句，“我顶替了我爱的人的性命活着，你要我怎么安心？”
“翎哥哥，你知道，我不愿的…”
凤翎此刻虚弱到脱力，却还是能露出让人安心的笑容。
他抬手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涂山朝的脑袋，“傻姑娘，你怎么就这么傻啊。”
“我做过的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救你…”
他顿了顿，说话总是断断续续的。
他撑着地坐了起来，双手环绕住涂山朝，脑袋靠在她的脖颈处，双目紧闭，“朝朝，替我活下去吧。山川之美，青草盎然，替我去看看可好？”
他给了她最后的拥抱，这一次，真的是告别了。
“求求你，别离开我…”涂山朝埋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朝朝，我好像…食言了呢。”
那场自以为会按照想法转的事里，死的确有淮宿…还有凤翎。
翎哥哥，我的自以为是，害了你两次…
在那片杏雨梨云里，桃花依旧遍布枝头。
凤翎束起了高高鬓发，身穿鲜红外衣，脚踝处那串叮当作响的铃铛，被风吹着时不时发出悦耳的声音。
他坐在记忆里就存在的那颗老桃树下，双眼微垂。
远处涂山朝慢慢走近，腰间的甯懿，似是不太安分，不停地闪烁着亮光。
她顺着凤翎的位置坐下，拿起甯懿，“翎哥哥，甯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呢。”
涂山朝微微调整自己的肩膀，能让凤翎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她的身上。
她自顾自的说，“翎哥哥，这里花开的好美啊…”眼眸中悄然滑落一颗泪珠，如同晨露滴落叶片，悄然无声。
凤翎身化凤凰，平静的躺在涂山朝的双腿上。
至于昀懿，也随之渐渐地淡墨了去。
壹生一次心一动，此生，甯、昀二物，再不分开。
距离凤翎不在已经过了好几个春秋了…日子好似也慢慢地恢复了平静，谁都忘了某一日，狐族三公主在那颗老桃树下哭了一天一夜。
“二姐与常毅哥之间的误会渐渐疏散，大姐向母皇请命去了自己向往已久的地域，山君日日修炼不停，褪去了昔日的稚嫩，倒是强了不少，我希望他能够活出自己的模样，你知道他说什么嘛？他说他要变强替你保护我。”涂山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别看他现在这样，骨子里也还是个小孩子，总是时不时喜欢往我的房里塞几块新鲜的桃花酥…”
她停顿了会儿，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至于我呢…在人妖边界建了一家私塾，不管是人是妖我都欢迎，我想告诉他们人妖之间是可以友好相处的，我想尽自己的力量维持我所想的人妖和平。”
“翎哥哥，你还好吗？今日我又来叨扰你了。这千百年间转瞬即逝，人间不再是你所想的那般不堪了，大家心中的芥蒂消散了不少，彼此也不再互相排斥了，母皇也很高兴，能安享晚年。我无事时，总是会出去看看。”
“你如果在，应该会很开心的吧，会不会夸我一句，‘朝朝真棒’。”
真过分啊…在我情窦未开时，我失去了有关你的所有记忆，待到我好不容易理解了所谓的情情爱爱后，却永远的失去了你。
那个我爱的人竟爱我、护我了一生一世…
承担了他本不该承受的苦难。
翎哥哥，欠你的那句话，来世我再亲口告诉你。
我爱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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