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散兵的声音比外面的寒风还冷，他迈步走进来，铁链在他脚边拖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莫离听到这声音，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散兵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清了莫离缩在我身后的样子，看清了她白裙子上没擦干净的、带着银光的污渍，也看清了她抓着我衣袖的手——那只手背上，还残留着被机械臂夹出的淤青，只是被博士用药物淡化成了浅紫色。
“谁碰你们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可握着钥匙的手，指节已经泛白，钥匙链上挂着的、莫离送他的小铃铛，被他捏得变了形。
我张了张嘴，刚想说“没事”，怀里的莫离却突然抬起头。她的视线穿过我，落在散兵身上，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依赖，只有一片空茫的恐惧，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幻象。
“别……别过来……”她的声音发颤，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刀……他拿了刀……”
散兵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蹲下身，视线与莫离平齐，声音放得极柔，几乎是哄诱的语气：“莫离，看着我，是我，阿散。”
他试图伸手碰她，可指尖刚要碰到她的头发，莫离就像被火烧到般尖叫起来：“走开！别碰我！好疼！”
她的反应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散兵的眼里。他僵在原地，伸出的手悬在半空，鸢色的瞳孔里翻涌着震惊、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他太了解莫离了，这孩子哪怕被他冷着脸训斥，转头也会凑上来撒娇，可现在，她在怕他。
怕到连他的靠近都觉得是折磨。
地下室里只剩下莫离压抑的哭声和散兵沉重的呼吸声。墙角的灯泡忽明忽暗，将散兵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几乎要覆盖整个地下室，却怎么也罩不住那片弥漫开来的绝望。
他缓缓收回手，站起身时，我看到他的拳头死死攥着，指缝里渗出了血——是他自己掐的。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滩带着银光的粘液，又落在莫离锁骨处的生物薄膜上，最后定格在我脸上，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我的灵魂。
“博士？”他问，声音冷得像淬了毒。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散兵突然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彻骨的寒意。他转身走向铁门，手刚搭在门把上，又猛地顿住，回头看向缩在我怀里发抖的莫离。
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大概是哭累了，嘴唇却还在无意识地动着，反复念着两个字：“阿散……阿散……”
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散兵的心上。他的背影僵了几秒，随即拉开铁门，大步走了出去。铁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落锁的声音震得墙壁都在发颤，可这一次，莫离没有像往常那样，因为害怕关门声而扑进他怀里。
她只是静静地靠在我身上，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系统的光屏还在我眼前亮着，【剩余时间】那一栏，数字正在缓慢跳动：71小时59分……58分……
我低头看着莫离苍白的脸，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清晨的露水。我突然想起昨天她还拿着颗糖，兴冲冲地跟我说：“这是阿散给的，他说等任务结束，就带我们出去看桃花。”
可现在，桃花还没开，她就要谢了。
地下室的灯泡闪烁了几下，突然灭了。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系统光屏的微光映着莫离的脸，她看不见，那上面的红色数据，像在倒计时的死亡钟，无声地宣告着这场注定无法逆转的别离。
远处隐约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大概是散兵去找博士了。可那声音再响，也传不到莫离的耳朵里了。她在我怀里慢慢放松下来，呼吸越来越轻，最后只剩下微弱的起伏，像一片羽毛，即将从这个世界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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