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丞丞和黄明昊一起下车,把行李帮忙提进去,临走前对着小孩发白的脸色不放心,不知道是不是坐车时间长了不舒服,范丞丞伸手揉了揉黄明昊的头顶,小孩回报以乖巧的一笑,亲昵地蹭了蹭范丞丞的掌心。
他没什么理由的松了口气。 黄明昊的笑容在目送范丞丞离开后就散成戾气,他没打算好好听范丞丞的话,迫不及待地要去赶赴一场新的审判。
“哥哥你回来了啊,玩的开心吗?”
黄明希坐在黄明昊对面,大概是休息日,穿了一身蓝白色大衣,显得人很纯善。
黄明昊被自己这个念头蠢到,自暴自弃地歪靠在沙发上,略微抬了抬下巴, “你不问我突然来找你做什么,倒是挺关心我和范丞丞在苏州的事,新鲜。”
黄明希的表情僵了两秒,抬眼却一眼看到自家哥哥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亮晃得刺眼。
他总以为自己能成熟点,可他哥哥把以前自己以前的手段用在他身上时,果真还是沉不住气。
黄明希咬了咬嘴角的死皮,他害怕黄明昊和范丞丞在苏州过后有什么感情进展,实际在他没有参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都嫉妒地发狂,像个溺水的孩子拼命挣扎,寻找能拉他上岸的绳索。 “
那是丞丞给我带了什么托哥哥送来吗?” 很愚蠢的问话,黄明希知道。
他的哥哥这没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国外大学的offer放在他面前,黄明希瞬间明白了这是在赶他走。
接下来黄明昊的质问瞬间让惊慌的寒冷窜至四肢百骸,这怪不了谁,从决定做小偷的那一天开始,就迟早要面对这一天。 “
黄明希看在我俩还有点血缘的份上,我不会拆穿你,但你别把范丞丞当个傻子耍得团团转,你自己和他说清楚,去国外好好学设计。”
“我知道你不喜欢学医 ,只是我没那么善良,痴情男主这条路子只有我能走,你还是别学。”
黄明希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在黄明昊的身影即将被拐角的阴影吞没时才彻底失了分寸喊:“哥跟我有什么不同!不过就是比我出身好一点,你比我高贵到哪里!”
黄明昊笑了笑走回来蹲在黄明希面前,对这个失控的小孩子温柔得像蛋糕上的白色奶油,一张脸端正漂亮:“我这人坏的很,范丞丞欠我,我向他讨了枚戒指。”
“你和你妈欠我的,也理应偿还。”我们生来就野蛮无理又贪名图利,自私这事最没道理可讲,谁都一样。
小时候黄明希一年三百六十多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心里偷偷怨恨自己的母亲,厌她爱慕虚荣,厌她小肚鸡肠更厌她撒谎成性。
那双上挑的狐狸眼透着虚伪的精明,死缠烂打进了黄家的门,她并没有多爱自己的儿子,黄明希是她的踏板,让她能做够泥娃当枝头凤凰的美梦。
麻将输够了才会难得有心情把黄明希从保姆那抱过来,不过不念安徒生,他妈妈觉得那些写书的人比她还虚伪。
哪有什么粉色的城堡和公主裙,唯一喜欢的是灰姑娘嫁入豪门且把那作为标杆,只是她靠的不是水晶鞋,是下了毒药的红酒。
她会讲她以前住的筒子楼,人和人之间都紧挨着灰青掉皮的白墙困着出不来。
黄明希外公外婆和外祖都在那儿呆过,没谁能逃出来,他妈在那丢了少女的贞洁和羞耻心,这两样对她来说最没用又最怀念的东西。
没人喜欢他们母子俩,爸爸不喜欢,哥哥不喜欢,下人们不喜欢,丞哥也不喜欢。
黄明希胆子小,凭良心讲黄明昊对他算仁至义尽,懂事之前黄明希也当真以为自己有个好家庭。
但冷嘲热讽被旁人掰成碎片强势替换了糖果味的辅料,就在这贫瘠又冰冷的土地上开出畸形的花朵。
黄明希发现他越来越像妈妈,这让他感到惊恐。事实上她妈妈至少拥有烟火气的筒子楼,黄明希不如这个女人。
黄明希开始与作为天之骄子哥哥主动疏离,黄明昊当然也不愿意搭理他,小学生已经学会用成语了,他自己知道这叫不知好歹。
黑暗滋生多棱的矛盾体,黄明希一边妄想保留着扭曲可笑的自尊,一边又没什么办法地邯郸学步,他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活成个人样,黄明昊就成了他嫉妒的靶子,可惜的是人这辈子,差一口气就地覆天翻,学人学了七八成就更翻不了身。
隔壁家的姐姐结婚了,大院里的小孩都很高兴,姐姐很善良把他特意写在了嘉宾名单里,一种出于好心的客套。
实际上黄明希宁愿她别多此一举,因为大院里的小孩都在邀请函里没名没分,胡乱去蹭一顿姐姐喜宴。
他妈没来,黄明希就更不知所措了。夹在不认识的长辈里糊弄几口眼前的菜就往外跑,庭院里被装扮的很热闹,气球和彩带扎在草坪上装载着新人对未来的甜蜜。
“范丞丞!” 庭院另一头突然传来一声恼恨的小怒音,耳尖动了动,不用仔细听也知道是他哥哥。
黄明希绷着脚尖本想窥视一场争吵来满足自己奇妙的劣性,却不想看到平日里蛮横无理的哥哥那时笑的娇娇软软往范丞丞的肩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