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星渊,无归海岸。
纪伯宰一身玄色锦袍,迎风而立。
三天前,他以罪囚之身于斫金塔夺魁,为极星渊赢得上境之名。
赦免、封赏、尊荣。
一夜之间,他从沉渊炼狱的斗者,成了人人都想结交和试探的仙君。
他身后,一块半人高的黑礁石后,探出一个小脑袋。
悠悠抱着个破旧的小花盆,从礁石后跑了出来。
“止步!”
兽不休手按剑柄,冰冷的杀意自他周身散开。
悠悠在离纪伯宰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琉璃似的眼睛里,满是发现宝藏的惊喜。
“仙君!”
她声音清脆,“你闻起来,好香啊!”
兽不休的剑呛一声出鞘。
锋刃直指女孩纤细的脖颈。
只要纪伯宰示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就会身首异处。
“退下。”
纪伯宰没有回头,原因无二,他没有感受到杀意。
兽不休收剑入鞘,看向悠悠的目光带着警惕。
纪伯宰转过身,微微一愣。
他见过无数人看他的眼神,恐惧,谄媚,畏缩。
却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那里面没有欲望,没有敬畏,只有一种……农夫看见沃土的渴望。
有趣。
悠悠见他看来,连忙将怀里抱着的破花盆往前一递,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
“仙君,我的小草快饿死了。”
悠悠语气认真,“它说你身上的味道是大补之物,能不能分我一点?”
纪伯宰的视线从她真诚的小脸上,移到她手中的花盆上。
花盆里,一株只有三片叶子的枯黄小草,耷拉着脑袋,一副随时要枯死的模样。
味道?
他身上只有两种味道。
伪装用的酒气,和刻进骨血的仇恨。
她说的大补之物,是哪一种?
还是说,这又是什么新奇的刺杀手段?
纪伯宰轻笑一声:“你要如何分?”
“我……”悠悠被问住了。
是啊,怎么分呢?
这股味道看不见也摸不着。
她正苦思冥想,纪伯宰动了。
一阵风扫过,修长有力的手指已扼住悠悠纤细的手腕。
他用灵力探入她的经脉。
空空如也。
经脉闭塞,灵窍未开,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纪伯宰捏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半分。
这世上,真有如此愚蠢的刺客?
就在他抓住悠悠手腕的瞬间,悠悠怀里抱着的那株,快要枯死的忘忧草,顶端焦黄的叶片边缘,竟舒展开一丝。
“有用!有用!”
悠悠惊喜地叫起来,看向纪伯宰的眼睛闪闪发光。
“仙君你别松手!再用力一点,它在吃了!再多喂一点!”
“……”
纪伯宰的微微一僵。
他杀人无数,折磨人的手段信手拈来。
平生第一次,听见有人求他加大力度。
还是用这种方式。
几乎是瞬间,他就断定。
这姑娘的脑子不太正常。
可怪异的是,随着她清亮的欢呼,盘踞在他心头不散的杀意,真被一种干净的草木清气冲淡,连常年作痛的神魂都舒缓了片刻。
悠悠见他扣着自己的手腕不动,也不加大力度,只当他是怕吃亏。
连忙用空着的手,覆上他抓着自己的手背。
她仰着小脸保证。
“仙君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只要一点点,不会把你吸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