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冬天的天还未亮。
简月从床上起来，穿上拖鞋打开房门走向浴室。
哗啦啦——
洗漱台上的镜子映照出少女削瘦的身影。
她的脸色略显惨白，衬得眼底的两抹青黑越发浓重。
冷水顺着她的脸往下滑，让她勉强提起一点精神。
扎好凌乱的头发，换上校服，背上书包，她出门了。
从她爸爸的家到学校并不是很远，步行十五分钟就到了。
冬天的冷风如刀一般刮着人的脸。这种情况下没人不想待在温暖的室内。
简月看着校门，却不想进去。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冷风灌入肺部，她的手脚有些微微发抖，却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别的原因。
简月慢慢走到教室，她是全班最后一个到的，到班时已经快到早读时间了。
“啊啊啊！为什么这么早就要早读？冬天这么冷，我想念我温暖的被窝！每天早上都与起床做斗争！”
“我的早饭又凉了！呜呜呜，我还没吃呢，我的卤肉卷！”
“你昨晚上几点睡的？我一点下游戏的时候还看见你在线。”
“爸爸我奋斗到三点，待会儿上课别吵我，帮我看着点老师，我补个觉。”
“……”
推门的动静吸引了全班人的视线。几乎是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教室里热闹轻松的氛围消失的无影无踪。
简月沉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毫不意外地看见凳子上的水渍和桌子上充满恶意的涂鸦。
简月打开书包，拿出纸巾熟稔地擦去水渍和涂鸦。
无人说话，教室里的人或唏嘘或同情地看着她。简月默默地收拾，眼中一片漠然。
早读铃打响，所有人站起来早读。
“简月！大声点！没吃饭吗？！”
班主任张龙是个三十多岁的油头大耳的肥胖男人。
他的声音很大，且是走到简月旁边吼的，吼的简月一激灵，震的简月耳朵疼。
其实简月的声音并不小，比起周边只张嘴不发声的同学们来说声音很大了，只要没聋，轻而易举就能听到。
很明显这是针对。
“成绩差一天还不知道努力。”
张龙冷哼一声离开，简月抽出一张纸巾，用力擦掉脸上被喷的唾沫星子。
我没有，我努力了。
简月在心里辩解。
简月的成绩并不差，也算不上多好，只能算中等，但绝对不差。
整个早读半个小时，简月被吼了不下十遍。
“简月！大声点！哑巴了吗！”
“简月！站直！你看你像什么样子！成绩差还站不好！站不好还长腿干嘛！干脆把腿捐了！”
“简月！就你这样考个屁大学！教你还不如教一群畜牲！”
“……”
早读完后，简月脸色惨白，眼泪不断在眼眶里打转。
上课铃打响，她偷偷抹掉眼泪，拿出笔记本和课本集中精力听课。
简月的笔记很工整，她正抄写知识点，突然被砸了一下。
简月捡起地上的纸团，打开。上面用红笔写着三个字——绿茶婊。
简月把纸条撕掉，扔进垃圾袋，继续记笔记。
好在一整个上午，暂没人找她麻烦。
中午放学，简月提起书包就想跑。
但因为坐在教室最里面，她还是晚了一步。
“喂，好学生。”几个同学挡住了她，其中扎着辫子的一个女生拿起她的课本和笔记随意翻了翻，“上课那么认真，笔记写的这么工整，也没见你考多好啊。”
简月抿唇，不说话。
女生拿着书本随意地拍了拍简月的脸，看见少女依旧麻木的脸，无趣道：“嘁，哑巴一个，真没意思。”
她放下书，招呼其他人走了，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了下来。
“喂，小哑巴。”
简月身子微微一抖，听见女生说，
“放学不准走后门，听见没？”
简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
在众人都走后，简月背上书包，走出教室，低着头快步走了。
在走廊尽头，扎着辫子的女生看着简月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才收回视线。
“晴姐，你怎么这么关注这个哑巴啊？”
有男生好奇问她。
容晴咬碎嘴里的薄荷糖，没好气地踹了小弟一脚：“屁话多。”
男生嬉笑着躲过；“哟，怎么还急眼了？”
“闭嘴吧，我都要饿死了，走走走，快去吃饭。”一个涂着口红，烫着大波浪的漂亮女孩翻了个白眼。
男生一见到她立马狗腿道：“对对对，雨姐说的对，先吃饭。”
一众人嬉笑打闹着去吃饭。
薄雨走到容晴身边，伸手抱住容晴的脖子，整个人都跟没骨头似的挂在容晴身上，压低声音说：“晴宝，那个小哑巴是你什么人啊？偷偷告诉我呗，我保证不说出去。”
“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的关系。”
薄雨没听懂：“？？？”
容晴抵了抵腮帮子：“她是我妹。”
薄雨瞪大眼睛，显然被惊讶到了。
她压低声音：“卧槽！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妹？！我居然现在才知道！！！”
容晴：“三个月前我妈再婚，她是我继父前妻的女儿。”
薄雨恍然大悟，随后又好奇：“那你俩……”
她想问这两人关系怎么样，突然想起容晴之前说的“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的关系”，顿时把这个问题咽了回去。
转而问：“你为什么叫她小哑巴啊？”
“你知道我和她住一个屋檐下到现在多久了吗？”容晴面无表情地伸手竖了三根手指，“三个月，她三个月没有说过一个字。遇到事只点头或摇头。”
说到这，容晴自嘲般笑了：“要不是我有一次迟到了，从她班前路过，我都不知道她原来会发声。”
小哑巴，读书那么大声，却不肯和她说一个字。
*
简月回到爸爸的房子，热好饭菜，拿出两副碗筷放在桌上。
一副是她自己的，另一副不知道是为谁准备的。
简月安静地吃饭，空寂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孤独到了极点。
简月洗好碗筷，坐在沙发上发呆，慢慢的，她抱着膝盖蜷缩起来，眼眸空洞。
“我好想你。”她喃喃道，“星星，我想你了。”
“回来看看我吧。”
简月有个秘密，她有个想念了好久的人，那个人是她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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