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安离开后,隔天一整天都没和任何人说话,仿佛陷入了某种深邃的沉默之中。下午下了课,宁云枝就去了画室。
傍晚的霞光漫进画室时,宁云枝正对着调色盘里的赭石色发愁。铅笔在素描纸上反复涂改,静物台上的石膏像在渐暗的光线下显出几分模糊的轮廓,像极了她此刻混沌的思路。
“咔哒”一声轻响,画室后门被推开条缝。
宁云枝没回头,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这脚步声太轻,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里浮动的松节油味,除了宋景之,没人会在进画室时放轻到这种地步。
果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她身后伸过来,轻轻搁在画架边缘。掌心托着个小小的牛皮纸包,袋口系着浅棕色的棉绳,隐约能闻到焦糖混着坚果的香气。
“刚从烘焙社那边过来。”宋景之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大概是怕吵到角落里还在赶稿的同学,“他们试做的焦糖核桃饼干,说……多做了几份。”
宁云枝抬眼时,正撞见他耳尖沾着的霞光。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蓝黑墨水,大概是刚从晚自习的题海里脱身。
她挑了挑眉,放下包。圆滚滚的饼干上撒着层细碎的糖粉,边缘烤得微微发焦,咬下去时“咔嚓”一声脆响,焦糖的甜混着核桃的香在舌尖漫开,连带着刚才被调色搅乱的心绪都顺了不少。
“好吃。”她含着饼干含糊道,眼睛弯成月牙,“比学校超市卖的那种黄油曲奇香多了。”
宋景之的视线落在她唇角沾着的一点糖粉上,喉结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才移开目光看向她的画板:“石膏像的明暗交界线,这里可以再加重些。”他伸手拿起旁边的炭笔,指尖悬在纸上半寸的地方,“从眉骨到颧骨的过渡,用侧锋扫过去会自然点。”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宁云枝忽然觉得嘴里的饼干甜得有些发烫。她往后缩了缩脖子,假装去够画架下层的橡皮,却不小心带倒了旁边的颜料盒,钛白颜料溅到了他的手背上。
“啊对不起!”她慌忙去掏纸巾,却被他按住手腕。
“没事。”宋景之抽过纸巾擦了擦,白色的颜料混着他手背上的蓝黑墨水,晕出片奇怪的图案。他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剥开透明的糖纸递过来,“这个给你。”
是柠檬味的硬糖,糖纸在霞光里泛着细碎的光。宁云枝记得上周在画室抱怨过“调色时总觉得嘴里发苦”,当时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刷题,她还以为他根本没听见。
指尖接过糖时,触到他指腹的温度,像被窗外溜进来的晚风轻轻扫过,有点痒。她把糖塞进嘴里,酸意混着清甜炸开的瞬间,听见他低声说:“刚才在烘焙社,看见他们往饼干里加柠檬汁,想起你好像喜欢酸的。”
宁云枝猛地抬头,撞进他深潭似的眼眸里。画室里的吊扇慢悠悠转着,把松节油的味道和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搅在一起,空气里忽然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角落里的同学收拾画具离开时,特意咳嗽了两声,冲他们挤了挤眼。宁云枝的脸“唰”地红了,抓起一块饼干塞进宋景之嘴里,含糊道:“快吃你的,堵上嘴。”
少年被饼干噎了一下,眼里却漾开笑意。他咬着饼干拿起她的炭笔,这一次,指尖实实在在地落在了画纸上,侧锋扫过的线条果然柔和了许多。
霞光渐渐沉下去,画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宁云枝看着他低头改画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忽然觉得,比起窗外的晚霞,还是他手背上没擦干净的颜料渍更让人记挂。
她悄悄从纸包里又拿了块饼干,塞进自己嘴里。焦糖的甜混着柠檬糖的酸,在舌尖酿成一种新的味道,像极了此刻画室里悄悄蔓延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动。
作者(澍澈)隔了一年,大纲都找不到了,重新写了个大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