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系统柒佑

秋日，风霜高洁。一捧捧洁白的云朵堆在天边，衬得天愈发蔚蓝。

雰漻山脚的枫林，霜叶红于二月花。一片炽烈如火的红直延到天边，扎进柔云里，模糊了天与大地的界线。

枫林深处，一袭墨色道袍的傅沉白静静立着。他身姿修长，像极了一株傲然挺立的墨竹。只是，宽大的道袍套在他瘦削的身上，不免显得空荡。加之苍白如纸片的肤色和没有什么血色的薄唇，令他看来又分外脆弱。

此刻，他毫无生气的淡青色眸子怔怔凝视着虚空，不知在看什么。

“宿主？宿主！宿主！！！”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傅沉白的脑海中回荡，由一开始的不解到无措再到惊慌。只是，这一切并没有让他又丝毫动静。

原因无他，不过是傅沉白所见的景象。

入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身周安静得令人心中发空。静谧中，唯有自己缓慢的心跳声，与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沉浸了多久，终于，那深邃的幽暗之中悄然裂开了一丝细微的缝隙。一束光撒落，那光束下，伫立这一个白衣身影，衣摆无风自动。那人逆着光，看不清神色。

身体不自觉地想要动作，耳畔却只听闻铁链相互碰撞的锵然。那人身后的光猛地支离破碎，一瞬被黑暗吞没。

眼前有红光骤然一闪即逝，那身着白衣的身影也随之彻底消失无踪。

耳畔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傅沉白的眸子有了些许神采。望着眼前如火般炽烈的老枫树，他一瞬默然。

“宿主…”耳畔的警报声停止，传来一个有些哽咽的声音。

看着眼前如手掌般大的布偶，傅沉白浅浅的笑了笑，抬手点了点布偶的棉花脑袋。

那布偶不过是个简陋至极的物件，勉强能称作布偶罢了。它更像是一方做工精致的手帕，草率地包裹了些许棉花，便被赋予了生命之形。

此刻，这只布偶那以棉花填充的圆脸上，原本绘着的欢愉笑容已然模糊不清，泪痕斑斑的模样透出几分说不出的滑稽。

“我…没事。”看着眼前又要急哭了的布偶，傅沉白一时有些无措。他说的很吃力，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十分生疏。

只是语毕，他忽的愣住了。

“宿主！你…”布偶的语气惊诧，配上一张花脸，十分诡异。

回过神，傅沉白张了张嘴，却是没再发出声音。

仍是浅笑着，他伸手抹去布偶面上的眼泪:“方才，该是个意外吧。”

他并未开口，声音好似来自四面入方。

傅沉白是个社恐，并且患有自闭症。这样的情况，使他鲜少开口。

他一辈子，只学会了两句话，却也没有机会说了。

“宿主能说出话，太好了！”布偶一下子扑向傅沉白，紧紧贴着他的额头，棉花袋轻轻地蹭着他的发丝。

傅沉白面上的笑似是深了些，为自己能够拥有样一个可爱的系统而感到荣幸。

只是，这样的笑容已是他的极限。

因为患有自闭症，他几乎没有什么做出表情的机会。即便心中能够翻腾出了千万种不同的情绪，面上也不会有多少明显的变化。

由着布偶动作，傅沉白想起不久前的一幕，思绪飘忽。

说起来，那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十分活泼可爱的布偶。

从黑暗中挣脱时，他一眼便见到了这布偶。做工精致的手帕中间包着一团棉花，一根红色的丝带系紧了下端的开口。棉花脑袋上似儿童信手涂鸦般的笑脸，画得分外抽象。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系统柒佑。”一个清脆的声音自眼前在虚空处飘浮的布偶处传来，话语虽然简短，却说得格外认真。

“宿主放心，因为你的特殊情况，本系统已经为你将声音与心理活动连接，之后的沟通将不会存在任何障碍哒。”不知怎的，傅沉白在这声音中听出一丝傲娇。

“我来这里，需要我做什么吗？”傅沉白笑了笑，发现不仅是声音，连自己的表情也能控制自如。

随意打量了番周身，这是一个青色的空间。不知为何，处在一片混沌中。

而自己，还是原来那身行头，白色卫衣加黑色休闲裤。只不过，自己似乎只是一缕魂魄。

"宿主，你太直接啦。”布偶在傅沉白身旁轻盈地打着转，眼见自己一番苦心筹备的台词竟无用武之地，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惋惜之色。

“好吧。”布偶似乎是转累了，在傅沉白眼前停下，它身边出现一个蓝色的对话框:“宿主，既然你对自己的处境不存在任何疑惑，那本系统也就直说啦。”

对话框上出现一张图片，是一片云雾缭绕的世外仙山，一座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这是雰漻山脉，是天都的核心，天都是这个世界的名字。在宿主之前已经有九位任务者进入天都，试图维护天都的平衡。至于宿主，是第十位任务者。”

“所以，我要做的，便是维护天都的平衡吧。”虽是这般说着，他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疑惑。

“对哒，宿主。”布偶在虚空中来了个空翻，自顾自地转着圈:“经过前九位任务者的不懈努力，系统终于排查出天都崩坏的原因。因为一些巧合，天都核心里诞生了一个身负天都气运的魔种。”

布偶轻盈地旋转了一周，随着它的转动，对话框中的图片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接连不断地变幻着模样。

漆黑的夜中，一抹红芒转瞬即逝，落入山脚的一片枫林。暗夜深处，女子浴血，蹒跚前行。她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孩。

用灵力将婴孩护住，女子轻轻吻着婴孩白皙的额头。心中抽痛，她将婴孩放入湍急的河流。眸中落下两行清泪，女子绝然转身，投向黑暗深处。

图片在急流中婴孩的身上定格，傅沉白可以清晰地看见婴孩精致的面容。

傅沉白眼神一凝，专注地审视着婴孩额头上的那抹红痕。那痕迹宛如初升之日，又似洞察世事的眸子。

“这个婴儿就是魔种，而他头上的是魔种的印记。”布偶在虚空中画着圈，语气十分沉重:“他的存在，是天都崩坏的主要原因。第一，魔种黑化后无人控制，打破了天都正邪势力的平衡，天都陷入混战；第二，魔种身负天都气运，一旦死亡，天都便会崩塌。”

“所以，我还需要关注雰漻山。”傅沉白颔首，静静看着眼前分外活泼的布偶，面上的笑意加深。

“宿主，你都不要求什么吗？这些可都不是你的职责。”布偶又绕着傅沉白转了几圈，似是在打量。

“你可知，我能与你对话，是因为什么？”傅沉白笑得灿烂，伸手抓向布偶。

手虽自身体穿过，布偶却觉得有一瞬间像是被抓住。它不加多想，仍是转着圈，语气中带着丝不解：“这个一开始不是说了吗？本系统将宿主的声音与心理活动连接起来啦。”

感受到手中空落，傅沉白的神色有一瞬暗淡。

没有什么能走进自己这个自闭症患者的世界，这个布偶不过在自己的臆想中特别一点，却也只是一个没有什么价值的物件。

傅沉白收敛眼眸，纵声大笑间，眼角却有泪光悄然滑落。

“宿主！”布偶一惊，飞向傅沉白。因为速度太快，它直接扑在傅沉白的额头上。

努力将身体凝实，布偶小心翼翼地拿帕角为傅沉白擦泪:“宿主不哭…不哭。”

感受到面上真实的触感，傅沉白睁开泛红的眼眸，一把捏住布偶的红色丝带。

这个布偶…是真的，它是一个闯入自己世界的活物。

敛去眸中的晦暗，傅沉白像是被布偶哄孩子的语气逗笑了:“好，我不哭。”

他缓缓松开了握着丝带的手，嘴角轻轻扬起一抹淡笑：“柒佑，倘若我请求你，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不知你是否愿意答应？”

布偶在空中画了一个又一个圈，似是在努力思考:“要是宿主在完成任务后，能从主系统那里拿到本系统的调配权，这个应该没问题。”

"所以，柒佑答应了？”这是傅沉白自始至终唯一的一句询问，也是他心中唯一悬而未决的答案。

“对呀。”布偶在中画了个圈，语气轻快:“虽然宿主爱哭，但本系统不嫌弃！”

“好。”傅沉白抬手点了点布偶的棉花脑袋，眸中的光分外柔和。

既然选择这般闯入我的世界，那便安宁地留下吧。我的心，已经受不住更多次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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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罔澂在认真码字与拍照扫描中，被科技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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