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林间雾气还未散,晨曦透过层叠着的树叶的缝隙落下来。泥土带着湿气的味道里,隐隐蕴着些花香。他嗅过身旁的枝叶,“山茶花开了啊,好像比往年早了些日子。”
身后,一枝漂亮的山茶探出了头,趁着白鹭飞起的一霎喧闹,化成了一位生动活泼的少女模样。
“终于成功了!不亏我偷偷练了这么多年。”女孩小声嘀咕着,“让我看看我现在是怎么一副样子!”她拂过手边枝头的露水,在地面积下了水洼。似是对自己的样貌甚为满意,她点了点头,饶有兴致般看了看周围,便摇头晃脑地往山上走去。
松针末端滴落下氤氲的水汽,初生的鸟儿扑腾着湿漉漉的翅膀,渴望飞翔。山间偶有些人家,松木筑起的屋子,结实漂亮。远远望去,炊烟袅袅,飘散在云起之处,像是擅长工笔的画师,极为满意的作品。
她透过雕刻精致的木制窗棂镂空处,看见了屋内的人。白色的头发和绸衣,似乎有着独属于动物毛发的色泽,手腕处的珠串系着小铃铛,轻击桌沿便叮当作响。对方在氤氲的水汽中抬起眸来,目光停留在她发钗上坠着的山茶花。
第一次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九尾灵狐面前,她其实有些不知所措。走神的片刻,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吧。”对方嗓音也带着几分烟火气。“九尾灵狐。”他端来一盏清茗。“我知道你!我是山茶花。”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我这两天刚学会的化形,”她捏了捏衣角,“其实你见过我的,在你常去的那棵山茶树枝头。”对方明显愣了一下,又回头看她,“你想去山脚的村落里看看吗?”像是确认了她的身份一般,他眸光微动,再望过来时,眼里闪过不算分明的情绪。
山间的小径不太好走,弯弯绕绕,石阶也形态各异,时常无从落脚。男生在前面走得很慢,却从始至终与她隔着段距离。山下的集市正热闹,孩童放飞风筝,或是手里举着风车。他们迎着风跑,穿过人群。老人们背着竹篓,佝偻的背影,走得缓慢,像是被时间忘却。
“你想吃糖葫芦吗?”齐司礼指了指不远处举着草垛的糖葫芦小贩。还没等回应,他就已经迈开腿走去,回来时,手里拿着串裹了晶莹的糖壳的糖葫芦。
投壶,听戏,在市井喧嚣的村子里,时间流逝如潺潺流水,眨眼间便一去千里。当女孩倚着勾栏的栏槛上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她轻喊对方的名字。男生拾起一枝山茶花,回头看她,落日余晖从远处山与山的层峦间遥遥地倾泻而来,落在他的身上,白色的褂子被染成日暮的颜色,在风中飘起的发丝,是发着光的。
她看着眼前人轻捻着山茶花的花瓣,心里想的却是,这是我余下的一百个春天。
短章(小番外
很多很多年以前,山茶花开得正灿烂的时候,山上不知从哪儿来了一只九尾白狐。小狐狸一身白毛柔顺干净,瞳色很浅。书里说,瞳色浅的人是性情浅薄之人。不知对于九尾狐是否适用。
小狐狸总爱在山涧中窜,若是山里的孩子想摸摸他的尾巴,就会被他灵活地躲开。年年山茶花开,他的毛发上总挂着几片山茶花瓣,从山上跑到山脚,带着一身花香,眼神中的高傲带着些得意,似是炫耀。
山里的老人家,有的懂些道法,“这小家伙是有灵性的。”他们看着狐狸在山间散步。
人们不知道的是,小狐狸年年都在同一枝山茶下逗留,而为他落下花瓣的,岁岁都是那同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