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是总称,特地纪相当于神州分支,‘纳因’与‘特’意义相通 。”在前往特地纪之前,科尔将这番话讲给我听,那时我对这片土地的认知,还停留在书面资料里那些模糊的概念,未曾想,后续经历会如此颠覆我对世界的理解。
前天,我和科尔特辗转落脚于此,我们乘坐的“科洛斯”号星舰刚在马吉里尔停靠。在此之前,我听闻这儿的政权据点名为“特地纪”,光听名字,我满心期许,听说它象征着和平、民主与自由,能有一番崭新气象 。
2月17日,当地政局举办博览活动,我和科尔特听闻消息,想着融入当地,便一同前往。活动场地外,人如潮汐,喧闹声、交谈声、各类嘈杂声交织,声声入耳,热闹得如同盛大集市。可当踏入主展区——那片关于革命史事的区域时,氛围陡然一变,喧闹被隔绝在外,周遭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肃穆感瞬间笼罩,仿佛连空气都凝固,带着历史的厚重与沉郁 。
主展区入口,一行大字醒目:“平等才是政权的根本,人民才是政权的主人。” 我和科尔向前行进,视线穿过展区的陈列,一具干尸的人头突兀出现。它苍老、虚弱,眼窝深陷,头骨脸部周围布满触目惊心的刀印,嘴边牙齿脱落,只剩凹凸不齐的残根。我起初以为是别致雕塑,可当目光扫到旁边简介,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上面的文字彻底颠覆我的认知:
“2014年初,马里芬十六世克勒尼上台,暴政与酷刑随之而来,人民陷入水深火热。2019年8月20日清晨,金富集在尼得尔州民主广场起义,他是丕尼亚人,出身无产阶级金巩户家族,在丕尼亚任副书记。可惜,无人理解他的抗争,叛徒出卖,剥削者追捕,2027年1月29日,他在故乡丕尼亚被捕,经历七十天酷刑折磨,他宁死不降,最终被被枪决。八十九年后,2118年10月21日,高内布、彭金莱、广陵厦等人,高举民主、和平旗帜,反抗压迫……”
我盯着这些文字,内心翻江倒海。震惊于这段陌生又残酷的历史,愤慨于暴政的无道,更对金富集的遭遇满是唏嘘,他的抗争、坚守,在历史洪流里如此渺小又如此壮烈,可这些故事,为何我从未在已知的历史资料里见过?正沉浸在复杂情绪中,外面一声枪响,如同惊雷乍破,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嘈杂,场馆内瞬间骚动,人群像受惊的兽群,疯狂逃窜,呼喊声、哭叫声、踩踏声混作一团,我和科尔特瞬间被混乱裹挟,茫然无措 。
“科尔特!”我大声呼喊,在喧闹中寻他身影,所幸,他很快从人群里挤过来。“先生!外面出事了,我们被封锁,这是恐怖袭击!”科尔特满脸焦急,声音里带着愤怒与担忧。我刚要回应,一个刺破喧闹的声音传来:“彭埠森在哪?” 这声音像有魔力,让我条件反射般举手:“在这!”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灰蓝工装、满脸焦急的年轻人冲过来,他眼神坚定,拽住我的手就往场馆内更深处跑,科尔特也赶紧跟上。一路跑到一处地宫外,他喘气说:“彭先生,快进去!” 我带着科尔特钻进这片地下空间,刚进去没十四分钟,外面枪炮声、人们的尖叫咒骂声透过木板传来,脚步声仿佛就在头顶,惨叫声钻入耳膜,我攥紧拳头,心提到了嗓子眼,既担忧外面无辜者的命运,又对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满心恐惧,科尔特在旁,紧紧抿着嘴,眉头拧成“川”字 。
科尔特打破沉默:“外面发生什么了?” 领我们来的年轻人叹气:“马里芬人的军队昨夜潜入,刚发动屠城。” 我忙追问:“你是谁?” 他掏出名片:“我是彭金莱,国众理国会的,我们的总理就是马吉里尔。” 我惊喜:“马吉里尔也在!我认识他,科尔特,是马吉里尔总理让他来接我们!” 彭金莱点头:“对,总理知晓你们,让我护你们安全。” 我激动握住他手,满心感激,这混乱中的援手,如同黑暗里的光 。
大概半小时,外面喧闹渐消,彭金莱小心翼翼推开木板,探出半个脑袋观察,确定安全后,一手支着板,一手招呼我们出去。刚踏出地宫,眼前景象让我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呕吐。地面被鲜血染成暗红,无数尸体横七竖八,有的骨肉分离,有的只剩残肢断臂,还有些被重物挤压窒息,扭曲的姿态诉说着临终的痛苦。空气中弥漫着浓烈血腥与腐臭,远处,腥红色在视野里蔓延,像是大地流淌的血泪,每走一步,都可能踢到尸体,鞋底沾满黏腻血液,等走到外面,下半身全被染红 。
四周死寂,大街上空无一人,只剩残垣断壁,灰尘漫天,灰暗成了主色调。风掠过街道,发出类似麋鹿悲鸣的声响,呜咽着,仿佛是这片土地在哭诉苦难。我望着这一切,满心悲怆,人类为何要对同类如此残忍?那些鲜活的生命,转眼成了冰冷尸体,特地纪的和平表象下,竟藏着这般血腥残酷的压迫 。
跟着彭金莱走了十几分钟,到一片森林停下。他掏出卡片,在一棵树上的刻痕处刷了下,树干一块地方凹陷,露出隐藏的楼梯。彭金慕带头下去,转头对我们说:“跟紧。” 我和科尔特相视一眼,默默跟上,心里满是对未知的忐忑,这地下,又藏着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