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后
宁远舟带着元禄骑马赶路
宁远舟纵马在江南小路上,元禄驱马跟在他的身后。
两岸青山悠远,百草丰茂。有清风迎面袭来,马蹄踏花,尘土生香。此去江湖,从此远离庙堂勾斗,不必再为杀戮和阴谋拼却性命机关算尽。宁远舟心情舒畅,马蹄轻快。
事了的他,准备带着元禄去找李同光
路上忽见对面有马车驶来,车上堆满货物。他便引马避让至一侧。江南商贸频密,路桥便也修得多。这条小径虽非官道,没那么平阔,却也足容他们两路人马并行。然而交汇错身之际,那马车上绑着货物的绳子陡然崩断,货物落下,扬起一片尘土。
道路被阻断了,又有货物接连滚落。马受惊徘徊,宁远舟虽察觉有异,却也一时只能拉紧马缰。
便在此刻,四面忽有一众人跃起,向着他们围攻而来——竟是娄青强率人埋伏于此,等着两人。
宁远舟猝不及防,只能自保,眼睁睁地看着元禄左支右绌。
如意走出不远,却忽然停住脚步——她依稀听到远处似有声响。
心念一动,她立刻跃到树梢远眺,只见远处烟尘腾起,风中隐约夹杂着宁远舟声音:“元禄!”
她本以为有宁远舟在纵使遇上意外也能很快解决
可她没走几步便听到一声惊呼——元禄!
如意停了下来,不免有些担心,在原地犹豫不决
另一边,元禄正准备用雷火弹,可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在元禄掏出雷火弹时,“哗啦”有人用水把元禄泼湿了
眼看元禄被娄青强踢飞手中之剑,又有一人刺向他咽喉,危急关头,一只包袱突然从半空飞来,正击中剑身,那剑锋险从元禄喉旁擦过。
元禄惊喜叫出声:“如意姐!”
——如意终于还是来了。
但她手上并没有武器
杀上前时顺手只从路边散乱的货堆里抓来一块披帛,刷刷抖出,那披帛如灵蛇一般攻向六道堂等人。
如意便趁机杀到元禄身旁。她将披帛舞成一只圆环,护住两人。
元禄得救后还在惊叹:“你不是不会武功吗,还能这样?”
如意言辞干脆地回道:“飞花落叶皆可杀人,何况绸缎?”
见元禄脱险,宁远舟一剑逼退娄青强,跃过货物,与如意会合,
两人都迅速观察着周围的情势,随即不约而同低声开口。
“你带他离开!”
“我带他离开!”
话音一落,两人对视一眼。
宁远舟道:“你们往西跑,再沿小河逃走。”
如意道:“好,你左边第三个,刚才被我伤了腿,你往那边突围。”
两人同时出手,宁远舟从左边第三人开始猛攻,几乎是一招一个,不过数招之间便打乱了包围。
如意也趁机猛攻,打开缺口。牵起元禄的手,在宁远舟提醒“快走”的同时,已带着元禄冲杀出去。
元禄脱出,宁远舟再无顾虑。娄青强太清楚此人武力究竟有多强横,眼见不敌,当即下令:“弓弩手!射!”
弓弩手犹豫:“可那是宁堂主……”
娄青强大怒,踢翻弓弩手:“给老子射!信不信我打断你全身的骨头!”
如意一震。
——青石巷小院中,她躲藏在荷花缸里,亲耳听到娄青强对赵季说道:“属下亲手折断了她全身的骨头。”
她未看清此人面容,却清楚记得他的声音。
如意边跑边回视背后,可突然间,元禄猛得停了下来。
如意一怔,也随即停住了脚步——前方是数十名士兵布成的箭阵。密密麻麻的箭正对着两人,眼看一触即发。
宁远舟还在跟娄青强等人缠斗着,突听背后一声:“住手!”
宁远舟回头,便见章崧在一众随从和士兵的保护下,正向此地走来。
娄青强忙卑躬行礼道:“参见相国!”
章崧却看也不看他,只是微笑着走向宁远舟:“宁堂主,赵季既然请不动你,老夫就只能亲自出马了。”
宁远舟本不想理,但见章崧一挥手,身后元禄和如意被士兵押着走出,只得收剑,回应章崧:“宁某无官无职,当不起如此称呼,章相近来安好?”
在众人都在关注宁远舟两人时,如意假装绊倒,电光火石间,指甲划过了娄青强的脖子,瞬间娄青强脖子便流出鲜血,倒地而亡
事发猝然,众人甚至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唯独宁远舟看得明明白白,眼光中也第一次有了震惊之色。
六道堂众这才反应过来,扑上去攻击如意。
章崧却道:“住手,不得对宁堂主的表妹无礼。”
路边风雨亭。
风雨亭中,宁远舟和章崧坐在桌边,章崧亲自点茶,推给宁远舟。
宁远舟低头看了眼茶水,知晓其意,却没有碰,只道:“相国来意,宁某心知肚明,只是在下才疏力薄,只恐难以胜任。”
章崧哈哈大笑:“你才疏力薄?那老夫岂不成了行尸走肉了。”
章崧一指远处娄青强的尸体,对六道堂众人冷笑:“为什么刚才赵季的亲信死了,我毫无所动?因为在我眼里,他连你们宁堂主的一根寒毛都比不上!”
六道堂众人尽皆低头,如意也大为震撼。抬头再次看向宁远舟,重新审视起他来。
宁远舟却依旧波澜不惊,“相国谬赞了。”
章崧叹了口气,坦言道:“老夫可没有给你戴高帽子,这一次圣上被俘,败因之一就在六道堂。其实老夫早就欣赏你的才能,可惜你如终不愿为我所用,老夫才只能袖手,听任赵季再三陷害于你。”
宁远舟垂眸,道:“相国如此坦诚,无非是想恩威并施,可宁某早已厌倦朝中倾轧,且因入狱身患沉疴,是以难当相国之重托。”
“刚才我表妹的功夫,相国已经见识过了。您固然可以用元禄他们的性命要胁我,可宁某也能赶在他们断气之前,送您早登极乐。”
章崧却丝毫未见慌张,悠然端起茶杯,微微一笑:“我自然知道你不受要胁,可若是此事关系到盈公主的性命呢?”
宁远舟一怔。
章崧道:“安人同意我国以重金赎回圣上,但要求以皇子为使。丹阳王监国,英王病重,盈公主便自请以皇子身份赴安。此时此刻,她正在午门行辞陛礼,过一会,车驾就该到附近了。”
昔日空旷的午门前,这一日仪仗森森林立。
杨盈已是一身亲王打扮。连日来她一直在皇后殿中练习仪态,此刻仪表已同少年无异。
她依礼向丹阳王和皇后拜别。
烟尘滚滚,车队离宫。
宁远舟端着茶盏的手终于一颤。
章崧微微倾身,向他耳语:“老夫其实并不在意你是否能救出圣上,只要你能平安护送公主见到他,问他要到一封传旨于皇后腹中亲子、尔后由我监国的圣旨就行。”
宁远舟攥着茶杯,依旧沉默。
章崧坐直了身体,眼神一厉,“如果你还想拒绝,老夫现在就让公主去死。”
他说得平淡又阴狠,甚至故意提高了音量。亭外元禄和如意都听得一清二楚,同时看向宁远舟。
宁远舟面色一沉,抬眼看向章崧。
章崧也看着他,正色道:“公主若死在安国,自然是安人的阴谋,公主若死在国内,那就是丹阳王企图篡位的铁证。老夫对谁坐龙椅并不太感兴趣,但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挑战我掌控大梧的权利。”
他抬手一指远处,只见烟尘滚滚。正是大队人马行经之处。
“宁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向来没有什么耐心。十,九,八……”
他身边的侍卫弯弓搭上了一只鸣镝——鸣镝传音,是动手的信号。
章崧盯着宁远舟,似在同他比拼定力。
“六,五……”
元禄终于按捺不住,突然暴起攻向弯弓士兵,企图抢夺鸣镝。然而慌乱之中手上弓弦竟就一松。
鸣镝破空,划响天际。
只听远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烟尘滚滚而起,铺开近有一里之广,草木道路尽数淹没其中。
章崧眯眼,笑道:“你倒沉得住气。”
宁远舟微微欠身,“毕竟相国刚刚才说过,没有经过多方验证过的情报,就是个屁。单凭一句威胁,就想让宁某相信您会杀了公主,实在是太儿戏了些。”
章崧缓缓鼓掌道:“洞见如烛!现在老夫越来越觉得当初不该选赵季去执掌六道堂了。”
他叹了口气,“好吧。”便端正姿容,站起身来,正对着宁远舟,“若我放弃威胁,仅仅以一个普通梧国百姓的身份请求你护卫公主和十万两黄金安全赴安,赎回圣上,你可愿意?十万两黄金,是我国两年岁入,若安国拿了赎金还不放人,大梧不单将人财两失、再蒙国耻,群强环峙之下,亡国也在旦夕之间!”
他深深一礼,郑重道:“章崧虽是世人眼中的权臣奸相,但仍不忍同胞生灵涂炭。宁大人,请你看在同为梧人的份上,受章某所请!”
宁远舟显然已被打动了了,却仍是没有说话。
章崧又道:“还有一事——你可知护卫圣上而被俘往安都的天道道众,已经全数身亡了吗?”
宁远舟震惊地看向刚才答话的六道堂缇骑,似在求证。
丁辉低声道:“因为战事阻隔,安国各分堂的联络一直中断,前几天,才陆续打通。今天早上,安都分堂传来消息,说天道被俘的兄弟,因为伤重难冶,已经全数殉国了……”
“柴明、石小鱼他们呢?”宁远舟连忙问道。
丁辉道:“柴大哥早就在天门关阵亡了。”
宁远舟闭上了双眼,元禄也红了眼圈。四面六道堂众人,也有不少人偷偷地抹了抹眼泪。
章崧叹息:“可惜,他们现在在世人眼中,不是英雄,而是叛徒。”
宁远舟霍然睁眼。
章崧回头示意,丁辉便呈上几张贴文和奏章。
章崧将东西一份份递给宁远舟,“这是在我军退守的瞻州发现的无名揭贴——六道堂卖国,傻皇帝遭殃。这是今日虎峙骑送往朝中的奏章,文中直指天道护卫军前擅权,与安国勾结,以致圣上蒙尘……”
宁远舟浏览之后,将那些文件撕得粉碎。
章崧道:“你撕得了它,撕不掉天下人悠悠之口。败军之将,自然会拼了命地推卸责任,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的天道,就成了最好的替罪之物。宁远舟,你身为六道堂的前堂主,就算可以不心痛当初的革新化为乌有,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当初把你从血海里背出来的兄弟死后还背上千古骂名?”
宁远舟闭目沉思着,良久,他轻轻舒了口气,睁开眼睛。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再无游移,“去。”说完,便举起拿了很久的茶盏,一饮而尽,将碗底亮给章崧。
宁远舟继续道:“但要想事成,我必须要有足够的支持。”
章崧当即便从袖中拿出一卷令谕,道:“老夫早已备好敕书,从此刻起,你升任左卫中郎将,重掌六道堂。”
在场六道堂众人无不欢欣,齐齐跪下,朗声道:“恭喜宁堂主!”
章崧又拿出一只玉佩递给宁远舟,“这是先皇赐我的玉符,你可凭此便宜行事,事若成功,重赏,事若失败,不罚。”
宁远舟接过玉佩,“我无需重赏,只要相国许诺事成之后,令六道堂阵亡之人尽入英烈祠,保公主一生富贵安康,并放我归隐山林。”
章崧道一声“诺”。泼茶于地,指天起誓,“誓如泼水,可发不可收。”
宁远舟接下令谕,气场陡然一变。目光如电,周身再无一丝懒散之气。
当即便回身吩咐,“公主的行程不能耽搁,丁辉,你带天道十人前去护卫公主,定时用飞鸽汇报情况。”
丁辉领命而去。
宁远舟也向章崧辞行:“我需要马上回京组织人手,尽快出发,如此才能在使团入安前和公主一行会合。”
章崧略做思索,“事不宜迟,老夫亲自送你回六道堂。”
一行人步入六道堂。
宁远舟说要回来组织人手,他也不由好奇,“除开那几个天道的护卫,你准备带多少人去安都?”
宁远舟也知道章崧想看一看他选的人的本事,要一个心安。便引着他走出堂外,边说边道:“贵精不贵多,四个就够。”便看向元禄,“想不想跟我去安国,看看你从来没见过的大漠和孤烟?”
元禄惊喜,毫不犹豫:“想!”
章崧也看了眼元禄,见他面色稚嫩,性情跳脱,有些怀疑道:“他?有十八了吗?刚才瞧他武功也不过平平——”
宁远舟一笑:“元禄,把你的木鸢放出来给相国看看。”
元禄道一声“是”,当即像猴子一样飞速爬上了六道堂房梁,在房梁摸了摸,便摸出一只木鸢。他抓着木鸢,从三丈高处跃下,落到章崧面前。只是距离极近,差点和章崧的鼻尖都碰在了一起。饶是章崧,也被吓了一跳。
元禄嘻嘻一笑,转身扭动木鸢上的机关,接着向外一扔,那木鸢便如翼龙一样飞到了空中,滑翔一圈后,竟落回到章崧手中。
章崧震惊地抚摸着木鸢。只见那木鸢构造复杂,极尽工巧。他曾在书中读过,还以为是杜撰,谁知今日竟见了实物。
宁远舟道:“元禄是墨家后人,饿鬼道里最出色的天才。”
章崧点头信服,又问:“剩下的几个是谁?”
宁远舟便吩咐人:“去叫孙朗来。”
不多时,一个身着常服打扮潦草的男子从正堂走来,但一见宁远舟,立马双眼放光:“宁头儿!”
章崧颇带些玩味眼神打量孙朗,目光停留在他邋里邋遢的常服上:“这……”
去给孙朗传信的人忙道:“孙校尉在杨尚书的私宅不吃不喝微服监察了三日,这才刚回总堂。”
宁远舟见章崧还有疑虑,一拍孙朗的背,“孙朗,你也露一手吧。”
孙朗喜上眉梢应诺:“是!”便转身向章崧行礼,“下官擅长箭术,还请丞相指定一只标靶。”
章崧四面看了看,见远处数十丈外的树梢上有一只鸟窝,窝中依稀可见一只毛茸茸的小鸟,便抬手一指,道:“就那只小鸟吧。”
孙朗吸了口气,面露不舍道:“这可有点难了。下官最喜欢毛茸茸的小玩意儿,只怕是下不了手。换成鸟窝右边那块树结疤如何?”
不待章崧回答,他已走武器架前,拿起弓箭,背对大树道:“一!”
章崧还在诧异,孙朗已然回身弯弓射箭,众人惊觉,他竟不知何时用布条蒙上了眼睛。
那箭发出,正中树结疤。
众人还不及惊叹,孙朗已又回身,换了处位置。再次弯弓射箭:“二!”
射完再换一个位置:
“三!”
三箭都齐齐扎在树树疤上同一个地方。
众人都鼓起掌来,章崧也忍不住点头:“不错不错,还有两个呢,是谁?”
宁远舟笑道:“剩下两个,就都需要丞相您帮忙了。”
大牢里,锁链冰寒,木栅森然,空气里浮动着稻草发霉的潮湿气息。本该是鬼狐狼嚎之地,这一日却意外的安静。所有人都屏息看向同一处。
那里,一双修长漂亮的手正在为一女子画眉,涂朱。此刻妆容将成,在那双妙手之下,微微仰着头的女子妆容妩媚之极。那手挑起女子的下巴,片刻后,又为她插上簪子。
这才传来一声轻笑,“好了。”
那嗓音清朗风流,正该是那双手的主人。然而那双手却穿过牢门木栅的间隙,收向了牢狱之内。
——不错,为女子化妆的人,此刻正锁在牢里。
他竟是隔着牢门为女子化妆的。
被化妆的女子迫不及待地看向木桶中的倒影,扶在木桶上的手肥胖粗糙,衣衫也是最寻常的灰布衣——分明是个肥胖的中年妇人。然而倒影在水中的面容,却如花魁般妩媚动人。
妇人陶醉道:“天哪,我郑牢婆从来就没这么美过!”
而牢里的男人一身白衣,胡子拉碴却不掩风流姿态,他悠然坐在稻草之上,宛若食英漱玉的贵公子坐在锦绣堆中,翩然笑道:“郑姐姐何必自谦,为天下美人增色,是我于十三毕生所求。”但腹中饥肠却在提醒他,姿态好看填不饱肚子。他轻咳一声,“咳。”
妇人恍然,忙把食盒送入,“我都忘了,你吃,你快吃!”
原六道堂阿修罗道都尉于十三依旧不忘姿态,文质彬彬地取过食盒。打开盒盖,见里面是只肥鸡,口水都差点从眼睛里流出来。却还是背过身去,才形象全无地抓起鸡狼吞虎咽。
其他牢房的男犯又馋又怒,纷纷咒骂,于十三恍若不闻。
突然,牢外有人叫道:“于十三,有人来接你出狱了!”
于十三大喜,吞下最后一口肉。潇洒整好衣冠,这才施然步出。
通道两侧也是牢房,关着不少女囚。
于十三出狱的消息已经传开,女囚们正隔栏相告。
关于于十三是个没良心的风流子一事,他入狱几日,女囚们早已亲身体会——事实上只怕整个梧都所有信息通畅的女子都耳熟能详。
然而这没良心的浪荡子,
偏偏有这世上最妙手生春的技艺和巧手,能赋予一切女子绝色容貌。实在令人又爱又恨。
想到这浪荡子出狱,再无人能陪她们打发这暗无天日的囹圄生涯,女囚隔着木栅纷纷呼号挽留。
于十三就这样在众女的呼号挽留中,一路拱手道:“刘姐姐,我会想你的……许家妹子,你千万要保重……苏娘子,别忘了我……”
一女囚穿过牢栏拉住了他,“十三哥,你走之前,再给我们变一次戏法好不好?”
于十三温柔之极地回道:“为美人效劳,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一挥袖,手中便变出一朵花来,放在女囚手中。众女子正在艳羡,于十三又变出更多的花来,洒向她们。一时牢中都是花瓣雨,众女迷醉赞叹,纷纷鼓掌。
宁远舟站在通道尽头,眼看着这个男人如蝴蝶穿花般从大牢里走出,却早已见怪不怪。
然而于十三望见宁远舟背光而立的身影,却是一惊,“老宁?!”
宁远舟道:“有件要命、没钱的活,你干不干?干了,去年元宵你拐带裘国公千金的罪,就可以一笔勾销。”
于十三不满道:“那哪是拐带啊?我是那种人吗?人家小娘子从来没出过府,我就带她出去看回灯,然后就好端端地送回府了,没想到被她爹……”他摆摆手,“算了算了,什么活?跟着别人干就算了,跟着你嘛,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宁远舟道:“保护一位年方十六,柔弱美丽的公主远赴千里之外。”
于十三眼睛一下子亮了,惊喜道:“十六?柔弱?公主?”他一下子搂住宁远舟的肩,喜笑颜开,“干!咱们俩谁跟谁啊!”
羽林军校场,都尉钱昭正带着手下羽林侍卫训练。
能被选入羽林军之人,无不仪表堂堂,武艺过人。都尉钱昭更是个中翘楚,他相貌英伟,精通各种武艺,性情持重可靠。尤其膂力过人,力举千钧著称。
但这一日被皇后传唤,却是因其他的本事。
他入殿觐见时,皇后萧妍面前堆满了书画。
见他拜见,皇后便道:“钱都尉来得正好,这些天为筹圣上赎金,国库空虚泰半,本宫便想卖掉私库所藏的几副名画。只是一时花了眼,竟然分不清到底哪一幅《天王图》,才是吴仙人的原作?”
钱昭上前,扫了一眼两幅一模一样的画,便道:“此幅。另一幅实中有虚,虚中有实,应是吴仙人徒弟卢道客的仿作。”
萧妍疑惑地问:“何谓实中有虚,虚中有实?”
钱昭道一声:“恕臣无礼。”
便拿起一边的笔墨,在纸上挥毫,三两下画出一张精妙的画作。他指着画中一处,道:“此处便是转折中虚。”
萧妍端详着那画作,叹道:“钱都尉不愧名门之后,文武双绝。若不是章相亲自相请,本宫还真有些舍不得。”
钱昭一怔,看向殿口。章崧和宁远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那里。
钱昭向宁远舟微微点首。
章崧看向钱昭,道:“钱都尉,圣上蒙尘,除礼王之外,娘娘还欲谴宁将军率六道堂急赴安都。他心思缜密,担心因昔年曾被贬官,难以取信圣上,所以想借调一位圣上信任的宫中禁卫一同前去。老夫听说你之前与六道堂的天道护卫们就颇为熟悉,此次可愿暂入六道堂,随宁将军救主还国?”
钱昭眼中波光一闪,躬身领命:“臣早有此意,敢不从命!”
至此,宁远舟所说四人,已全部集齐。
他们没有过多停留,便收拾着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