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总是灰蒙蒙的,笼罩着一层无精打采的倦意,空气都是沉甸甸的,感觉胸口压着巨石,沉闷的让人呼吸不是很舒畅。
无论好事还是坏事,在城堡内传播的速度总是飞快,那天在球场上的事情,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了。
一般都只知道德拉科的家族势力不容小觑,所以不会轻易招惹,不过,经过此事之后,又知道了他的手段狠毒,下手干脆利落,这下直接绕道走了。
也就在球场上知道实情的几位还敢跟德拉科说说话。
不过,德拉科不在乎。
他只在乎那一位。
独一无二的一位。
奖杯陈列室,德拉科正用力的擦洗着奖杯,心底的火气越压越大,仿佛一座千年火山,最终震耳欲聋的爆发,所及之处皆被铺天盖地的怒火吞噬殆尽。
愤恨的将抹布狠狠地甩在地上,用力的跺上几脚想要发泄怒火,却依旧火气滔天,掐着腰不断地深呼吸来回的踱步,最后泄了气似的靠着墙滑坐在了地上。
救世主已经躲着他很长时间了。
德拉科先是在礼堂的门厅堵他,他却穿着隐形衣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溜走;
想在上课前,利用课间十分钟跟他说话,他呢,却踩着铃声走进教室,直接坐在了教室的最后面,够都够不着,连个传纸条的机会都没有;
又写了数封道歉信,折成千纸鹤的模样,用魔杖指挥着飞进他的寝室,落在他的床边,他却直接委托罗恩给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海格的小木屋也去了,去了很多很多次,结果是一根汗毛都没见到。
看着德拉科又气又伤心又后悔的模样,海格最终还是不忍心,直截了当的告诉了德拉科:“小子,你在我这堵着也没用,哈利说了,等你走了,我再给他写信,他才过来;我也听说了你干的事情,哈利也知道你是为了帮助他,他是害怕,因为他,你再做出更严重的事情,所以他才躲着你的,你应该找个机会跟哈利好好说清楚……”
“我也想找机会啊!”德拉科红着眼眶怒吼:“可是我连个人影都碰不到,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嘶吼到最后,目光呆滞,靠在木屋的墙上,慢慢滑下,抱住自己,喃喃低语。
残阳如熔金泼下,脸颊自眼尾洇开颤动的光斑,晃动着前尘往事的棱角,割破了曾以为握在手心的渴望。
那几个晚上,德拉科辗转反侧,独自一人待在有求必应屋,凄冷空旷,惨白的吊灯下,一只纯净的白鼬灵动而舞,体内漂浮着一副崭新的圆框眼睛,镜片下,看到了那双澄澈的翠眸,伸手触碰,渐渐化为了虚幻,消散。
别走。
我真的,好想你。
是溺在冰冷的深海,无法呼吸的沉痛。
奖杯陈列室安静极了,德拉科跌坐在角落,紧紧的拥住自己,搓着双臂,心仿佛被爪牙撕扯,是钻心剜骨的痛,身子竟是在颤抖,脸颊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生涩难耐。
那束光,好像灭了。
“德拉科?”
有声音响起,轻轻的,像是漂浮的幽灵。
“在这边。”
又有声音响起,相对粗狂。
眨眼间,红头发闯入了德拉科的视线。
是罗恩和赫敏。
“你躲这里来了。”罗恩看着坐在墙角的德拉科说:“第一次见你这么狼狈。”
德拉科没理,不想出声,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冷凉的触感让他清醒,深舒口气,舒展开身体,单手搭在弯曲的膝盖上,从袖子中勾出翠钻胸针,把玩起来。
赫敏拽着罗恩在德拉科对面坐下,递出一包比比多味豆,小心着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德拉科拧紧眉头,冷漠的灰眸透着疏离与烦躁,没有接过赫敏手上的多味豆,只是冷冷的说:“关禁闭,还能怎么样。”
罗恩犹豫了许久,却问了这么个问题:“你得关多久的禁闭?”
“一直到圣诞节放假,除了擦陈列室的奖杯,还有整理魔药教室的药材,其他的要等教授们的具体安排。”德拉科说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道:“你们俩找我就为了问这些?”
罗恩一下子就噤了声,赫敏也紧咬着嘴唇,一时间谁都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开口。
沉默了好一会儿,赫敏终于出了声:“哈利这几天很不对劲。”
罗恩长吸一口气,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一下子全给说了出来:“哈利从对角巷买了非常多的多味豆,足够我们四个人吃一整个学期了;经常举着一枚火漆印章发呆;而且,他已经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了,一边哭一边说梦话,说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是这样的,你走吧、不你别走……他再这样下去,会神经失常的。”
见德拉科只是低着头,没有出声,罗恩继续低沉着声音说道:“他买的那么多多味豆,吃到圣诞节也吃不完,我和赫敏还有弗雷德、乔治他们想着帮他吃点,他还跟我们生气,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生气,他说要吃出第一次吃的味道出来,我、我……唉……”
赫敏接上罗恩的话头,十分郑重的说:“你们两个,需要谈谈。”
“我也想谈!”德拉科爆发起来:“但你们也看到了,我现在连他衣角都碰不到!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声音的最后,有几丝哽咽。
赫敏和罗恩交换着惊诧的眼色,随后赫敏继续说道:“哈利他不想失去你,只是那天在球场上,你的那个样子让他感到……害怕。”
“害怕?那跟失去有什么区别。”德拉科冷笑着自嘲道。
“不是害怕你会对他做什么,他坚信你不会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是害怕因为他自己而牵连无辜的人;
更害怕你为了他,做了非常多的事情,而背负所有,扛着重伤,甚至于自己的性命,就像之前的流言,现在的关禁闭,更有甚者,你们两个不得不迫于外界的压力,不相往来。”
听到赫敏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么多,德拉科像是捞住了飘在海上的浮木,瞬间地从窒息中解脱,深沉的呼吸过后,轻声开口:“他、不讨厌我,就好。”
“讨厌你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自己跟自己别扭。”罗恩的声音大了起来:“这段时间,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每天都会时不时地提到你的名字。”
陈列室再次陷入沉寂,良久,德拉科抬眸,淡漠的灰瞳中闪着希冀的微光:“怎么跟他碰面?”
听到这话,赫敏心下顿时放松,语调也轻快了许多:“哈利答应了差点没头的尼克要在万圣节前,参加幽灵的忌辰晚会,我跟罗恩到时候会找个借口让哈利自己先提前过去,你在那边等着他就可以了。”
德拉科缓缓地向外舒了一口浊气,第一次正眼看向赫敏和罗恩两人,由衷的说了一声:“谢谢。”
“用不着谢我们,我们也不想看到哈利继续折磨自己,你得好好想想怎么跟哈利解释。”赫敏说完拉着罗恩走了。
烛光昏黄,仿佛是摇摇欲坠的夕晖陨落,空气中弥散着万圣节的美味,城堡走廊寂静无声,远处愉悦的嬉闹声分外喧嚣,偶有沉重的呼吸声响起,又融入昏黄消散了。
施了幻身咒的德拉科隐藏在走廊的拐角,焦急的盯着来时的方向不曾挪动,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眼底染上了雀跃的欢喜。
马上解了幻身咒,闪现而出:“波特。”
哈利被突然出现的德拉科吓到了,猛然停住脚步,下意识的转身要走。
就在转身抬脚离开的瞬间,清冽的冷香覆上,被拥进了怀里。
“我错了,波特。”德拉科从身后牢牢的环住哈利,脸埋进肩窝,传出闷闷的声音,带着急促,夹杂着哽咽:“你打我也行,骂我也好,就是别不理我,我害怕,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的,千万别不理我。”
哈利低着头,也不想挣脱开,更不想承认,被抱住的那一刻,他是享受的。
“不要躲我,我真的错了。”德拉科拥的更紧,像是在惶恐地汲取短暂的失而复得的温暖,双眸已经湿润,泪水浸入哈利的衣衫,声音在颤动,仿佛受伤的巨蟒失去了獠牙,蜷缩着呜咽:“听我解释好不好?”
“你说吧,我不走。”哈利平淡的语气下,是心底滚涌的心绪,杂乱如麻。
“那天我下手重了,是我不对,我听他那样说你,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但我要说,如果那天的事情再发生一遍,我还会做同样的事情。
我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样的日子,我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堆在你眼前,恨不得痛在你身上的每一次每一种伤害都发生在我身上。
我不想让你哭,我害怕你会痛,我真的害怕,会失去你。
我真的错了,以后做什么都会问过你的意见,不要不理我,那样我真的会崩溃,哈利·波特,原谅我,好吗?”
哈利的心好慌,他知道这已经不属于正常的友谊范畴了。
已经越界了。
但他却甘之如饴的接受,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喜欢吗?
湿润的翠眸强烈的震颤,用力的把指甲嵌进肉里,刺痛警醒着心神。
哈利故作轻松的吸了吸鼻子,淡淡的说:“你先放开我,德拉科。”
德拉科慢慢的松开,哈利在怀前转身,抬眼看到一双猩红的灰眸,苍白的面色下,是格外醒目,胸腔底下的心猛然的抽痛。
不知为何,抬起胳膊就搂了上去,就应该这样做一般,十分自然的搂上腰贴在胸膛。
心不再滴血,那束光,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