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楠部三吉郎怀着沮丧的心情回到了家中,此时的他正在盘算如何面对公司的制作团队。凌晨1点多的时候,楠部三吉郎的妻子突然把他叫醒:“老公,你的电话,对方说是电视台的人,声音听起来有点可怕。”楠部三吉郎一下子就清醒了,赶紧起来去接电话,电话的那一头就是小田久荣门。“我是小田,明天1点到台里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第二天,楠部三吉郎如约来到了朝日电视台,见到了小田久荣门。小田久荣门将一份合同递到了楠部三吉郎面前说:“我完全能理解你,你的话虽然戳到了我的痛处,但确实句句在理。如果我也处于你的立场,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吧,这是一份全新的合同,授权形式也都修改过了。”楠部三吉郎仔细的看过了合同之后,激动的在合同上签了字。
而这也是奠定《哆啦A梦》国民动漫基础最具关键性的一瞬间。
实际上,不管是楠部三吉郎,还是小田久荣门,都是在这个行业里打拼多年的人,虽然在合作中会产生一些争执,但是也正是这种执着,让这些人惺惺相惜,理解并尊重对方。楠部三吉郎拿着合同分别给藤子·F·不二雄和小学馆高层过目。小学馆董事林四郎非常高兴,当时正值瓢虫漫画单行本《哆啦A梦》销量突破1000万本,因此林四郎决定借着这个机会开个庆祝派对。
会场设在新宿的京王广场酒店,会场中还摆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庆祝动画化开始既单行本发行突破1000万。大会由藤子·F·不二雄致开场辞。藤子·F·不二雄说到:“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傻瓜,其中一个呢,是整天被周围人说不行,但还在坚持画《哆啦A梦》的傻瓜漫画家。另一个呢,是个傻瓜推销员,虽然这一年多也是一直被别人否定,但是依然没有放弃《哆啦A梦》。正是因为有这两个傻瓜,所以才会有今天。”现场的楠部三吉郎听到这番话,激动的热泪盈眶。

现今位于新宿的京王广场酒店
合同签完了,庆祝派对也开完了,接下来就要开始制作动画了。但是摆在楠部三吉郎面前的难题,还是那一个:钱。上次制作试播集,是大家怀着热血、不计酬劳完成的。但是这次进入到实际制作阶段了,这样做显然行不通了,因为动画制作人员也是人,他们也得吃饭,也得养家,不可能总是靠爱发电。在当时,一部动画在交付电视台之后,三个月左右才会从电视台那里收到项目款,所以这就需要动画公司先行支付制作人员的薪酬。
按照楠部三吉郎的预想,像《哆啦A梦》这种单元剧形式的动画,每周播放一次,一次播放30分钟,这30分钟由三个每集10分钟左右的动画组成。一部10分钟左右的动画,制作成本大概是400万日元,每周播放三集,一个月就是12集,这样每个月就需要4800万日元的预算。就算是要说服主创团队开工,也必须要先把这第一个月的薪酬支付给工作人员才行。但是因为当时新锐动画是新成立的公司,一下子拿不出这些钱,所以楠部三吉郎就要一边为动画的宣传四处奔走,一边拼命筹集资金,但是效果并不好,因此楠部三吉郎打算将自己的房子抵押。
但是,“朝日天皇”小田久荣门非常看好这部《哆啦A梦》动画,所以他提出,将《哆啦A梦》做成周一至周六每天播放一集,一集10分钟。这样子一个月就是24集,是楠部三吉郎之前预想的两倍,同样,每个月的预算也是之前的两倍,变成了9600万日元,将近一亿日元。这个数目,无论对于新锐动画还是楠部三吉郎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于是,楠部三吉郎想到了去银行贷款。但是由于新锐公司在动画界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公司,所以银行并不愿意借钱给他们。楠部三吉郎决定以新锐公司高管的身份亲自出马跟银行过过招。在楠部三吉郎看来,与银行交涉无非也是谈判的一种,自己是推销员出身,以前可以说是天天都在谈判中度过的,谈判对他来说,那可是用来吃饭的傍身技能。
楠部三吉郎带着当时新锐公司负责财务的别纸博行(现任新锐动画公司董事专务)一起来到银行。由于银行知道楠部三吉郎的来意,所以在接待的时候并不是很热情。楠部三吉郎提出要见银行经理,等银行经理一出现,楠部三吉郎就直接先来了个下马威:“我们公司一直以来都是很有诚意的与你们银行打交道,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公司现在遇到特殊状况了,你们却给我们来了句’帮不上忙’,真是让本人十分受教啊!行了,承蒙您长久以来的关照,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告辞!”
实际上,在当时,由于相关产业的发展以及配套规章制度并不完善,所以对于文化产业来说,想要贷款并不容易,银行也有银行的难处。但是银行经理被楠部三吉郎的气势给吓住了,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连忙鞠躬并说:“您之前说要1000万日元,这个确实有点难办,但是以我的职位权限,给您贷300万应该问题不大。”楠部三吉郎忍住内心的喜悦,继续严肃的问和他一起来的别纸博行:“300万是不是也能派上用场?”别纸博行配合的说道:“对,没错。”然后楠部三吉郎就对银行经理说:“行,300万就300万吧。”拿着300万日元离开银行的楠部三吉郎并没有高兴太长时间,因为他需要的是一亿日元,除了他之前自己解决的一半之外,还有一半没有着落,这区区300万犹如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