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许慕昀蓦地退了半步。他僵着脸,将免头一把推进展框。
那孩子不叫了,声音没了。室内彻底安静了。
许慕昀心里却像闯进一堆兔子,它们四下撒欢地跳着,把他的心踩得哐当乱响。
我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陪“他”玩什么整人游戏,我是要赶紧离开这里,对,赶紧离开这里,杀完那个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倒霉被恶魔恨上的可怜鬼,然后去自首,对,去自首,坐牢,坐牢,不连累任何人,坐牢.....对,坐牢,就只有那个人陪着我,他必须陪着我.....
所以我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为什么还不走......
许慕昀闭起眼,脑子里一根筋一直疼痛,心里的声音一直问他这句话。
但他不知为什么,伸手抽出了第二层展台。
-不,我想知道。知道这里到底放了什么。
第二层展台上,是文档。纸张很老了,泛着黄。看上去似乎有几年,不,有十几年之久。
住在这的人为什么要把一堆破纸放在展览柜里当神像一样放这么久?许慕昀低头看纸上的字,
是份合同,合同上的日期是十二年前.
一份投资人入股一家个人公司的合同。
许慕昀握纸的手突然一冷,连带他的面色白了几分。
他想到了什么事情,迅速将合同向后翻。
一许乘风。
他看到了这个名字,是父亲的签名。另一边的;安沐秋,应该就是,安陌晴的父亲,那个被偷了最后一根稻草,在患了癌症的妻子和才满十八岁的女儿面前上吊自杀的男人。
为什么····
许慕昀的手上体温冻得他全身血液几乎逆流,那沓泛黄的纸在他手中像断了骨头的油烛老人,颓唐地颤动。
为什么“天堂制造厂”的这间房里,会有当年的这份合同。
脑中什么东西开始狂跳。心里的兔子越蹦越欢,越蹦越快,
轻跃地跳起,重重落下,轻跃跳起,重重落下
他在视野的剧烈摇晃中看清担保人的名字。
许儒风。
是父亲的哥哥,许慕昀的伯父,那个笑起来时像鱼在水波跳的男人。
“爸,你为什么不和许伯合作赚钱啊?”
“你伯父啊,呵,他?”十二年前父亲不知是无奈还是轻蔑的语气,在四千三百八十二天后重新回响,“他胆子小得很,让他投资,怕是要被吓死的。”
吓死了。
许慕昀所有表情都僵持在那,停顿片刻后,如狂浪决堤般倾巢而出,从脸上泄了个干干净净。“呵,老爸。你可真的,要吓死我了。”他干巴巴地笑了几下。随后,神色呆滞地站在原地。
一秒钟,两秒钟...
他疯了。
许慕昀用想要拧断一个人脖子的力气将那皆旧纸揉在左手中,右手揪住木柜,咣当向外一扯,展台发出错位的咔喘声响。
与人的脊柱崩断的声音,何其相似。
许慕昀面色惨白地站在展台前,圆睁的眼中,是被拔完了毛的血淋淋的兔子,是水波上一条鱼的疯癫,是被揉皱的一团废弃的蓝.
第三层展台,是雕刻。
无墨之学刻在木头展面上
假的比真的更加残忍。
一女艺术生的传奇之作!基督西幻与致郁美学的鼎峰融合-
脑中的什么东西炸开了,心里的无数只兔子终于不再跳。许慕昀涣散的目光看向第四层里的东西,刚才的蛮力把下面的展台也震出来了边。
缝里透出的,是一副方框眼镜。
成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