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久将原本就被烧的破破烂烂的衣服撕扯成布条,他将布条慢慢裹上被烧焦的右脸。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可以去治疗了,也不想再去麻烦那位珠世大人。
而如今,他的这副模样,实在是令人感到异类,没有多少人肯收他。
澜久自己孤零零的走在路上,怀里揣着一袋子乒乒乓乓的东西。
如今,他身上唯一干净的可能就是当初买给实弥的新衣服。
这几天他变得更加瘦弱,他没有找到玄弥。
他以为玄弥可能是被人救了,但愿是如此。
毕竟如今这个世道会发生的悲惨事情太多了,他不敢去想。
他瘦小的身躯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怕脏了其他人的衣服。
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走在了哪里……
那是纸醉金迷的地方,也是穷人地狱——吉原花街
而此刻,正有花魁在游街,人们相拥而去。
澜久缩着身子走,即使再不小心,也难免碰到一两个人。
在他又撞到一个人,低声下气的道歉之后,转头自己灰扑扑的一张脸,就撞上了昂贵的布料。
澜久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油腻的打扮瞬间落入眼中。
那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他穿着奢华,一身高定西装,可怎么也遮不住身上的油腻。
澜久害怕的倒退两步,然后道歉,他是鞠躬的。
一般来说,这种富商看见这种态度之后,都是摆摆手就走了,顶多骂口晦气吐口痰。
可这一个今天明显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看见撞到自己身上的一个臭小鬼,心里的怒气直接爆发了。
他走上去,肥腻的大手一把就揪住了澜久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
澜久被扯得眉头皱起,这几天的头发很毛躁,手感显然不好,那位富商看起来脸色更难看了。
只不过富商在看清他的脸的那一瞬间,眼里的不耐瞬间转为了一种令人感到恶心的情绪。
富商伸出另外一只手,手上的金戒指明显故意摩擦澜久的脸庞。
他的声音就和本人一样,油腻腻的令人感到恶心,
“小朋友,看你长的还不错,不如跟哥走。哥保你一辈子吃喝不愁……”
澜久毕竟也在大城市待过,现在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看着对方的脸,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眼睛,整张脸上全是肥肉。
他忍着反胃,还是毕恭毕敬的说了一声,
“很抱歉先生,我是真的不小心撞到你的,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一马。”
富商就好似没听懂一般,不顾澜久的反抗,把整个人强迫的往前拽。
澜久害怕了,他开始不顾一切的挣扎,他用力去踩富商的脚,而且开始咬富商抓住他的手臂。
富商痛的哎呀呀的往后退,捂着手臂,差点被咬出血的那一块,指挥后面的保镖拉住澜久。
澜久再怎么灵活,也躲不过这一群人的围攻,最后,他是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被压在富商面前的。
富商看着这张脸,一巴掌打向他被衣布条包着的右半边脸,但是布条缠的本来就不紧。
这一巴掌又下的狠劲,布条全部散开,半边脸原本就是被烧焦,还没有处理的。
这下更是脱了一大块皮,血肉组织再次暴露出来,暴露在空气中,澜久被疼的忘记了一切哭喊。
他张着嘴,好像在无声的倾诉疼痛。
富商的手上沾了一点血,看见这一张脸之后,他感觉直恶心,让人赶紧把他拖走。
澜久想要爬回去拿回那一件衣服,但那一群人不顾他的意愿,把他硬拖到巷子里面扔了进去。
人群走过,他一直珍视的,不肯穿,不肯弄脏的衣服,被无数人踩踏。
慢慢变得沾满污秽,不再能看出他原本的颜色。
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没能照看好玄弥,没能保护好实弥,没能拼起这个破碎的家。
他不明白,自己的意义。
他被疼痛折磨的意识恍惚,他好像想起来了,一些关于他亲生家庭的事情。
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人,站在他面前,女人的音色很柔和,她说,
“人活着的意义,是要去自己寻找的……我也迷茫过……”
澜久又看见一个样貌并不清楚的男人走进来,自己的视角好像被抱起来了,放在了肩膀上。
天空开始变得灰蒙蒙,雨滴一点一点落下。
他们变得越来越频繁,雨滴越来越大,在花街游玩的人也都匆忙赶回家去了,同时抱怨这是什么鬼天气。
澜久掩着脸缓缓的走到原本衣服掉落的地方。
他的手攥紧衣服,贴在胸前,他的眼泪终于掉出来了,可他再怎么伤心。
他只有左眼能哭了,右眼已经完全哭不出来了。
他的右眼球全部坏死了,他痛苦的跪在地上,此刻,他多么希望上天能收走他的生命。
但是有一道阴影落在了他的身上,原本不停打在身上的雨滴也停了下来。
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出现,
“孩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
澜久没有回答,你好苍老声音的主人,蹲下来,温柔的佛起澜久还完好的左半边脸。
澜久此刻终于掀起眼皮看向面前这个老人。
只听老人说,
“我叫桑岛慈悟郎,你呢?”
澜久刚刚想开口说一句话,却随即眼前一黑。
谢谢这宝子们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