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快起床啦”是阿娘的声音,陆希遥缓缓睁开的眼,被阿娘一把抱起,放在了梳妆镜前,丫鬟们来帮陆希遥洗漱,换好衣服。
这里是离皇都最远的北境之地,也是镇北侯府所在。镇北侯府,依广寒山而建,具有天然的防御屏障,依山而下,在半山腰上有专门的训练场,范围很大,装备齐全,山脚下有座繁华的城镇——云梦城,楼房参差不齐,交错有序。
常有商人在两国之间来往,从镇北侯府可看到全貌,而离对面的国家,只有一长河之隔,两侧高山,中间平原,一侧的山镇北侯占据,另一侧尚无一人。
陆老将军陆慕风在院子看着他的俩孩子切磋,见他夫人南宫晴带着陆希遥出来了,调侃道:“果然,只有你去叫他的时候,他才不会生气发火,大哭大闹。”
南宫晴无奈笑笑,陆慕风调侃完,翻脸比翻书还快,将眉头皱到结巴,表情严肃又似有点愤怒,低头看着陆希遥。
陆希遥睡眼朦胧,一抬头面前就有个凶神恶煞的脸,当即往陆老夫人的身后躲,露出半个身子,抓紧陆老夫人的衣摆,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陆两兄弟,见陆希遥出来了,加快了切磋的进度,大哥陆容川以力量著称,在孩童之间占一席之地,被称为大力神童。
二哥陆言川有文武双修之风,博览群书,倒是学了一些切磋打架中投机取巧的法子,每每找陆容川切磋都要找陆老将军陆慕风前来观战检验。
陆慕风常叹道:“大儿四肢发达,武力不错,头脑简单。二儿善于学习,喜欢搞偷袭,而要是当家主,两人皆会差点气候,至于三子……”
每叹到这,陆慕风都会用右手掌心捂额,摇摇头不停的叹气,南宫晴常回应道:“他们还小,以后还有很大进步空间的,至于遥遥,可不就是你小时候的样子吗?两个孩子继承你的位还不够,就不能让这个逍遥快活点吗?
陆慕风反驳道:“既然生在了陆家,这些坎是必须要过的,不然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摇头叹了叹气。
南宫晴通常谈到这后便不再反驳他,随他叹吧!又不能改变事实。
陆慕风与陆希遥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那两兄弟切磋完,跑过来对陆慕风抱怨自己的不满道:“可恶,这是第几次平局了?”陆慕风转身向院子的餐桌走去道:“每一次”。两兄弟顿时石化在原地,心想:“难道一次都没有赢过吗?”待他们反应过来,三人已坐在餐桌旁等他们了。
两兄弟将剑佩戴好于腰间,简单清理脸上的汗水,奔过来抢着与陆希遥坐,南宫晴无奈,往陆慕风那边挪了挪,让他们各坐陆希遥一边,两兄弟不停的给陆希遥夹菜并说道:“遥弟,来,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陆希遥看着自己的食物越堆越高,忙抓住他们还在夹菜的手道:“二位哥哥,有何贵干。”两兄弟将陆希遥连人带椅往旁挪动,用夹起如山的食物正好挡住陆慕风的脸,陆言川小心翼翼道:“遥弟,你就听听阿爹的吧,别再闹脾气了!”
陆容川应和道:“是啊,遥弟,你是不知道阿爹的训练,简直是魔鬼,说什么要在我们三中找一承家业,现在只有我俩在那训练,需要有人分担啊!”
陆言川将手挡着自己的嘴,凑到陆希遥的耳边,压低声音又说道:“遥弟,我听别人说咱阿爹虽身职侯位和将位,但实际并不讨皇帝喜欢……这位不安全啊!”
陆希遥听了面上无任何喜出望外的表情,内心反而觉得刺激的很:皇帝不喜,两兄争妻,释兵权,明争暗斗……甚是有趣。
陆慕风听不下去了,握着筷子的手“啪”的一声砸在桌上,两兄弟顿时吓了个机灵,忙坐回位置上专心吃饭,陆慕风内心暗骂道:“当我们习武之人耳力是盖的吗,还是之前教的白学了?”
南宫晴伸手抓住陆慕风的手,陆慕风秒变脸微笑着,对着南宫晴用另一只手轻拍两下她的手背。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陆慕风秒变一脸严肃,端正在桌前道:“进”。外面的人听,停止敲门,走到门边墙一跃,一手撑着墙顶,横着身子就跃进来了。
两兄弟在吃饭,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拍手叫好,这墙可不是一般的高啊,起码两三人叠罗汉才能勉强碰到墙顶。
这人面貌俊美,身材高挑,看起来比陆慕风年轻许多。手持一圣旨径直走到陆慕风面前,单膝跪地道:“将军,有圣旨,从皇都来的。”陆慕风看着这圣旨脸色变化,皱了皱眉头,似乎已猜到内容,那人看陆慕风没反应也跪在那里不变。
过了一会儿,陆慕风的心理斗争已结束,接了过来摊开,那人站了起来,站在陆慕风的左后侧。
两兄弟看陆老将军脸一下暗一下明的,忙凑过去看,还没看到第一眼,陆慕风突然猛的站了起来,两兄弟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做出格挡动作,陆老将军并没有对他们怎么样,而是径直往兵库房走去。
南宫晴拿起那圣旨一看,脸一下子也阴了,只见上面写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侯三子陆希遥,才智过人,宜承重任,特册封为镇北少将军,倾刻起,前往皇都皇家学院学习,为国效力......”
这是不好的预兆啊!南宫晴放下圣旨,揉了揉眉心,两兄弟这才有机会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陆老将军推着一个装满兵器的柜子进了院子,正好放在陆希遥的正对面,陆老将军对着陆希遥说道:“遥儿,过来,选件趁手的,好傍身。就当是为父送你的生辰贺礼。”
陆希遥看着这些大型兵器心里暗骂道:“这些冷兵器一看就很重,哪可能是我这种孩子能拿得起的,您莫不是在诓骗我,想看我出丑”。
陆慕风原本已静下心,但看到陆希遥还坐在那,心头有股莫名的火在燃烧。转头一看才发现柜子上的兵器确实太大了,轻咳了几声,忙将柜子转向,反到后面。
陆希遥这才前来,从上看到下,站在柜下,用手摸着下巴,正在思考:“皇都不安全吗?”刚伸出手去,寒光一闪,陆希遥右手掌心已出现一条浅浅的裂缝,鲜血滴在那锋利的剑上,陆希遥睁大了眼,看了看手上的裂口,又看了看那把剑,一脸愤怒,用带伤的手拿起那把剑柄。
重,重的陆希遥手都在微微颤抖,陆希遥将双脚打开,左手指出方向,右手拿着剑柄。剑尖对着那面刚不久被人跃的墙,“嗖”的一声那剑竟然被陆希遥当箭一般使出,入墙几分,掉了点墙粒。
陆希遥看那剑已被定入墙,右手缓缓垂下,在发抖,手上的裂口还在,但没有流血,好似已被吸干,只剩下不出血的伤和肉。平复好心情后,陆希遥顺手将一把折扇执起,打开在胸前,想扇走那些不存在的汗水和心慌。
陆慕风在第一眼看到陆希遥拿起那把剑的时候也挺惊讶的,那不就是他们陆家代代相传的宝剑——怀风剑吗?至于它为什么在那杂堆武器中也只是因为他们家祖传东西太多了。有用没用的,都几乎堆在同一房内。
陆慕风在小时候被他父亲叫选剑的时候也选了这一把,几乎同样的情节,同样的伤口,唯一不同的是最后的决择方式,陆慕风对剑就是不停的在地上砸,宣泄他的怒火。
在当时陆慕风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骄傲的很,还没有谁可以让他受到需要流血才能解开的事。却让一把剑给整成这样,怒火中烧,拿剑泄愤,却没有讨到一点好处,反倒自己累得瘫软在地。
陆慕风的父亲也只是在旁边看着,等他自己处理好心情。毫无疑问,在陆慕风小时候就以这把剑来训练了,虽有点重的过头,但对力量的训练作用极大,多拿几天、几周、几个月也可以做到剑如轻毛,轻易执起,轻易挥动。
而如今呢,就在陆慕风回忆他的丢脸岁月时,那把怀风剑就从他的前下方“嗖”的一下过去了,径直刻进墙里,眼睛顿时睁大了片刻,又暗淡下去,转头就看到陆希遥拿着一柄破扇在那里扇,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陆慕风看着陆希遥,心里暗骂道:“小家伙,平时你不来跟我们训练,好面子,偷学偷练,我能理解,但如今让你选个傍身武器,选剑选刀甚至选弓都可以,可你呢!居然选了个破扇出来,你是打算装到什么时候,还是打算断我陆家香火,毁我们祖宗几十年来打下的家业。”越想越气,一闪没影。
陆希遥这边原本还在拿着折扇自我安慰,突然眼前猛的被一巨物挡住,陆希遥被吓得龇牙咧嘴,在一道冷光袭来时,陆希遥压低身型,脚尖往前一点,仰着身子跃出了几步距离,是陆慕风。
陆希遥第一反应:没有杀意,打下来虽猛,却也注意了分寸,打歪了。
陆希遥此时属于青年的年纪,却对自己感受杀意有着绝对的自信,并不是因为这是他的亲生父亲而没有杀意,而是因为他骄傲的心理,绝不会主动去求路老将军教他武功,偷偷摸摸的学,期间有不少历练之旅。陆希遥偷摸的隐蔽,连周围的人想杀陆老将军的杀意都能感受到无师自通。陆老将军自己肯定也感受到了,但竟没有戳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陆慕风见没打中,将自己那把青叶剑丢在一边,斜着打进了地里,右手高举起来,站在椅后的人心领神会。不知从哪拿来一把木剑,往陆老将军手里丢,那木剑在空中转了几圈,分毫不差的进了陆老将军手里。
切磋一触即发,没等陆希遥反应过来,陆老将军就冲了过来,将那木剑斜着打向陆希遥,陆希遥将扇折好,正面迎击,接了下来,这次陆老将军力气只用一成,被陆希遥单手接住了。
陆老将军见挡下来了,往后退了几步,又用木剑从陆希遥侧面袭来,要斩腰部,陆希遥见状,反手拿扇,将折扇顺着放在手臂,双手发力,硬撑下了这一击。陆老将军直说道:“还不错”。又来了一次,往脖子斜横砍,陆希遥借着身子又想使出第一次的招数,被陆老将军看透,速度加快,一下子就放到了他脖子处。陆希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满脸写着:“你肯定不会伤害我的。”让陆慕风见着了更有想打他的冲动。
陆老将军低头看着陆希遥道:“遥儿,要多加努力,才四成啊!”说完将剑垂下,转身揉了揉眼睛。将木剑丢还给那人。把青叶剑重新佩戴好,径直走到那被插在墙上的怀风剑,一拔将其取了下来,走到陆希遥跟前蹲了下来,仰望着他道:“此前凶险万分,可能一去不回,要做好准备,这把剑拿着,好傍身,多加训练”。将剑佩戴好在陆希遥腰上。
做好这些,起身招呼那站在椅子后面很久的人,那人走了过来,对陆慕风和陆希遥单膝跪地,随时准备接收命令。此时陆慕风又看向一旁柱子旁边有点白发的壮士,虽有点老,但实力不简单。他领着一个孩子出来,看年龄比陆希遥小那么几岁。一身黑白装,头发及腰,上有发箍,颇有书生风范,也走到了陆老将军和陆希遥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陆慕风指着年纪比较大的对陆希遥说道:“这人名苍鸿。跟了我好多年了,现在跟着你”。又指了指年纪小的道:“这人名云鹤,身手在孩童中也是上上等,让他跟着你可以有诸多用处。”陆慕风对着他们道:“从今以后,你们跟着他。保护好他。”
两人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了看陆老将军又近乎平视看了看陆希遥,只道:“是”。
陆希遥看着两人,内心感慨道:“真不是人啊,自己孩子不放过就算了,还祸害别人家的孩子。还很多年,这是陆家多年的传统吗?”
收拾好行李,陆希遥抱抱陆老夫人南宫晴,陆老夫人眼角落泪,目送他们三人离开下山了。
在山脚下,早已恭候多时了两批人马,一批为陆家专属马队,黑马中间夹着一头雪白的白马,都很壮实。另一队则是从皇都来着,陆希遥一下就看出来虽说是皇都的,看多数也为自家人——陆家军的人,有马车。
陆希遥看了一下,立马选了坐马车,虽身为将门之子,也是有点懒,将折扇展开,不知廉耻的就进去了,马车内部还挺豪华的 ,可气的是里面竟然有两人,一男一女对着相坐,脸色似有愤怒,陆希遥像没看到似的,直接往中间一坐。
那两人没有任何觉得奇怪,反倒很开心,脸色变换。
另一批人看得眼都瞪出来了,选他们。那陆老将军送的白马咋办,没办法,只能跟在这批队伍后面,原本可以在前面带队,将他们甩的远远的,现在却得耐着性子,在后面吸马灰。
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了一路南下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