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遥走在皇宫内,躲着巡逻兵,轻声漫步走在靠墙边缘的路上。手里提着一微弱的油灯。
穿过纵横交错的宫路,走到了一小溪边,溪水清澈见底,内有小石子做点缀。陆希遥站在小溪边,手放在后面,身体站的笔直,向四周望去。
身旁的宫殿灯光在闪烁着,直至一点一点的变黑,似人的生命,转瞬即逝。陆希遥并没有过多在意,寓意虽不好,但他也是有任务在身的。
陆希遥迈开步子一弹跳,脚尖即落地,站在了溪水中间的小岛屿,一转身,躲在正中间的一棵树后,那树刚好可以遮住他的身体。
陆希遥离树一拳远,将脑袋探了出来,见那溪水从墙外流去,墙下面正好有可以容通过一人宽度的狗洞,水上略有空气流过。两侧各站有一兵,周围光较为昏暗。
正当陆希遥正在思索如何让他俩先睡一会的时候,一转头,就见那两人倒地了。陆希遥猛的缩回树后,生怕被发现逮个正着,私闯皇宫可是死罪,自己怎样没关系,连累到别人可就不好了。
过了许久,没有别的声音了,陆希遥这才从树后出来,轻声走到那像狗洞的墙边,蹲下身,伸出那指节分明的手去探那流水的速度。用眼线瞥了一眼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挡着,没管那么多,确认两人暂时不会那么快醒来。
陆希遥张开腿,半蹲着身体,使劲一弹跳,借助手的使力,翻到了楼顶。
楼顶是平的,比外面的围小许多。陆希遥走在上面,寻找着,借助昏暗的灯光,在一处地方,陆希遥蹲了下来,摸着那质感,与旁边的不同,一把将其掀起,里面的面貌露了出来。井底之蛙,只留着一道天窗,内部的空间说小不小。
陆希遥往里看了看,目测高度,刚想进去,里面传出来声:“是谁。”这声音在颤抖害怕,紧接着她抓紧被褥,又轻声说了句:“是临天吗?”
陆希遥看了下周围,阴森森的,大晚上的应该没人注意到,用一小粗树枝抵在口上,站起身,直接从上面落了进来,天窗被其顺手盖上。落地的声音很轻,让人难以察觉。
陆希遥缓缓向那位发出声音的女子走去,那女子颤抖着身子,将在一旁的蜡烛点燃放好。又点燃另外一个,将其丢进黑暗中,被陆希遥一把接住,照在了脸上。
来人显现,那位女子松了口气,轻拍着胸脯道:“原来是你啊,骠骑大将军。”
陆希遥笑了声:“好久不见,娘娘。”
沈情听着陆希遥的称呼,叹了口气,对其招手道:“以前的事了,现在也只是被打入冷宫的一名女子罢了!”
陆希遥迈着大步走到沈情旁,将那蜡烛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这才开口道:“晚辈失礼。”
沈情听此,又招呼起陆希遥来坐,后者看着周围没有椅子,而沈青又拍着床的边缘。知其用意,顺势而坐。
沈情问道:“少将军前来,是家弟又做错什么了吗。”
陆希遥回答道:“他过的很好,倒是您,还是不愿意离开吗。”
沈情低下了头,抓紧了被子,又不回答。
陆希遥无奈叹了口气。望了四周,站了起来,又转头看着沈情道:“他人呢?”
沈情紧张了一瞬,伸手立马抓住陆希遥的胳膊道:“他还小,心智不成熟……”还没说完,就见那天窗被人打开了。
陆希遥一听见那声音,猛的往床尾一闪,靠在墙上,双手环抱着。沈情在床上,大气不敢出。
天窗一开,有两个官兵提着一个满身伤痕的小孩站在那里,两官兵满脸嫌弃的将那小孩丢进来,几乎是头朝地。
陆希遥见此,迅速抓起一旁床上的软枕,丢了过去。
那小孩正好落在软枕上,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不似活物。
待那几个官兵放下天窗,走远后,小孩才勉强用双手撑着起身,坐在那里,不停喘着粗气。
沈情见状,一把掀起被子,还没穿好鞋子,跌跌撞撞的往那小孩那走去。将他拥入怀里,眼里露出泪水,哽咽道:“天儿,你受苦了。”
小孩双手环抱住沈情,略带沙哑道:“没事的,阿娘。”
陆希遥见两人抱着不撒手,那么温馨的场面令他有点受不了,将环抱的手放下,在腰间取出他那扇子,自顾自的扇起来,从墙那里缓步走出来。
夜临天听此脚步,才注意到还有别人,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轻推开沈情,盯着那出现脚步声的方向,狠戾开口道:“谁在那。”身体不稳站起来,踉跄一下,差点摔倒,被陆希遥用扇子扶住他的胳膊。
此时陆希遥一手在后,一手在前,帮夜临天稳住身形。沈情反应过来,赶忙将夜临天抱坐下,让他安心坐好。陆希遥反手就给夜临天当头来了一扇的敲击。
夜临天懵了一瞬,这才看清来人。欣喜道:“希遥,是你啊!许久不见,倒是愈发……好看了。”
夜临天最后几字说的声音极小,陆希遥距离有点远,没听到,倒也没管。倒是旁边的沈情,听的一清二楚,用复杂且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夜临天。
陆希遥见其认出自己,这才偏偏而坐。沈情和夜临天慌忙摆手道:“别坐”。
陆希遥都已经坐地上了,听他们声问道:“为何?”
沈情、夜临天同时开口道:“衣服,会脏的。”
陆希遥向他们摆手,两人都将头低了低。不敢看他,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陆希遥手没停过,不停轻扇着,看着夜临天的额头,不慌不忙的开口道:“你大晚上出门怎么要出门啊,嫌自己命硬,找虐啊!”
夜临天转过头想反驳,在旁边的沈情率先开口道:“不怪他,是我,天儿才……”
还没说完,被夜临天打断了:“不要说了,阿娘,是我自己不小心,给人抓了把柄……”
陆希遥在旁看着俩人互相依偎着,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将扇子一折,收回腰中。在袖中摸索着,不久摸出了一玉瓶,上有红塞,中有药名。将其往夜临天的怀里丢,玉瓶顺着夜临天的外衣滑到腹部。
沈情抬头看着坐在地上的陆希遥,眼神里露出一段复杂的情感。轻叹了声:“少将军,这么贵重的药,你自己留着吧。陆家以前送来的,我们还有。”
陆希遥看着两人,站起身,略带命令道:“给了就拿着,。”说罢抬脚往那天窗的底下走去。
夜临天看着他要远离的背影,赶忙喊住陆希遥,声音略带请求道:“别走……留下来,吃点东西吧!”说完,夜临天往自己怀里摸去,摸出了两条扁扁的鱼,那两条鱼的腮还在微微跳动,随时要没气的样子。
夜临天将其中一只交到沈情手中,自己站起身,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脸上挂着浪漫的笑容,双手抓着那另一条鱼往陆希遥的那里走着。
陆希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么偏低头看着夜临天一小步一小步的走来,内心有种欺负残疾人的罪恶感。皱起了眉,将腰间扇子取出,往夜临天那走去。
又是一下,又给夜临天当头来了一扇锤,眼神里露出不屑,又似有点同情。
夜临天看着陆希遥的样子,在昏暗的灯光下照着,棱角分明,长发飘逸,一身白衣,手执白扇,那情景真是美不胜收。不禁停下脚步,委屈的低下头,眼睛泛着泪花。
此情此景,让陆希遥的负罪感拉满,老弱妇孺,样样都占。夜临天委屈的嘟着小嘴,衣服虽有点灰,脏兮兮皱巴巴的,脸也带着尘土。但陆希遥就是看不得,小孩受欺负,况且还是会撒娇,长得可爱的。
陆希遥偏过脸,尽量不去看他们俩。但羞愧之感袭来,脸比身体诚实,率先红温了。最终,理智完败,带着不情不愿的身体同意留下来,先吃点再走。
为此,夜临天笑的更比刚才更灿烂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陆希遥面前,想伸手抓住他的手,但真走到跟前后,又不敢了,神圣的不可侵犯,以此作罢。脸耷拉下来,又因陆希遥就跟在他后面耐着性子跟他走回原位而高兴。
不得不说,夜临天的手艺还不错,做的鱼还挺好吃的。他给自己来了条,给沈情来了条,自己就在那看着!沈情一再推脱,对着夜临天道:“阿娘不饿,你还在长身体,自己吃吧!”
夜临天总把鱼推回沈情手上,欢喜道:“我经常在外面吃到,阿娘自己吃吧!”反复多次,搞得陆希遥都有点受不了想打人的冲动了。
陆希遥只吃了几口,就将那条鱼伸到夜临天嘴边,看向那天窗,又转回来道:“饱了,给!”
陆希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重新站在了天窗下,抬头望着天空,天上一轮明月高高挂起。
夜临天见在皎洁月光下的陆希遥,愈发觉得自己的卑微。没什么理由可以让其多留会,埋头吃着香喷喷的鱼,瞬间觉得不香了。
陆希遥看着天窗好一会没变姿势,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另两人看着他,露出不解的眼神:天空有那么好看吗?
突然陆希遥像想到了什么,闪的一下单膝跪蹲在夜临天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嘴角上扬问道:“做我徒弟吧!我保护你。”
听到陆希遥说这句话,夜临天僵住了,脸上表现出震惊的面孔,呆呆的看着陆希遥。手里的鱼没抓稳,正在一点一点往手中脱落。
快掉地上时,被陆希遥反手抓住,放回夜临天的手上。看着夜临天睁着呆萌的眼睛。陆希遥的心在沸腾,两股力量在相杀着。
蓝的一方手持天使神仗,头顶天使光环,身着白色遮布,在劝着陆希遥道:“这么萌的孩子,你忍心把他交给别人吗?收了他你的第一项任务就完成了,一箭双雕啊!你的父亲交给你的任务不就是与眼前这位不受宠的皇子交好吗!若不好,他还有别的人,会更加觉得你没有。
红的一方手执恶魔神仗,头顶红色光环,一身黑衣遮布,反驳道:“可爱能有什么用,资质又不是一般的差。若未来没学好,带回去企不丢人显眼,降低地位。何必自找麻烦,陆家的训练那么艰苦,是一般人能受的吗!陆慕风的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铁定不是什么好事。
蓝的扒开他,对着又怒道:“你也说了,是未来,人家虽是皇子,但很明显,不同那些娇生惯养的人。任务重要,要交差,收徒弟要从小培养起,早点变强,面子是很重要的。
说罢双方又打了起来
陆希遥的内心这么想着,外面的表情丝毫没什么变化,一副非常诚恳的样子,就像邻家要出趟远门,让另家大哥哥带弟弟妹妹玩,而大哥哥又保证要照顾好的样子。
须臾,夜临天看着陆希遥的眼睛道:“我…我可以吗?”
陆希遥见其思索良久,黑色的眼睛有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想也不想回答道:“如果你同意的话!”
夜临天顿时乐开了花,笑的合不拢嘴,回答道:“我愿意”。
陆希遥听到这回复,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道:“好孩子,明天学院见。”说罢站起身,再次往天窗下走去。
在旁的沈情一直看着他们,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的神情一会露出不舍,一会又露出欣慰的表情。她起身将两封信交给陆希遥,一封是给她的弟弟——暗陆军的统领沈傲,当陆希遥看到上面标注的时间时,略有点不解的看着沈情。
沈情无奈笑了笑,摇了摇头。
另一封是给陆家家主陆慕风的。沈情特意嘱咐了,必须亲手交到她手里,不要给别人看到。陆希遥答应了下来,将两封信放进袖子间。
站在天窗下,月亮被乌云遮挡,好像要下雨了。
陆希遥半蹲下来,姿势已经就位。但在跳前,就被一把抓住了,导致陆希遥没成功跃起来,被拉回地面。地面上突然出现泥陷,带着陆希遥越陷越深。周围的环境正以天窗为中心,向四周支离破碎,分解成大大小小的碎片,碎片的外面,是无尽的黑暗。
那两人像是停格了,跟着碎片一起碎掉了。
陆希遥在泥里越陷越深,他尝试的挣扎着,完全找不到受力的地方,尝试了呼叫,但有什么东西封住了他的音带,使他发不出声音。
陆希遥表情狰狞的完全陷到泥里,还在持续下降,突然加速,掉入水中,蓝蓝的如同大海般的深度。陆希遥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在泥里水里呼吸,张开了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陆希遥呈现躺的姿势,不管怎么摆动手脚,身体一直在往下沉。白色衣服是脏的,泥水交混在一起,被海水包裹着,令人舒适又放松,渐渐的,陆希遥感受到了困意,闭上了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沉着沉着,下面却出现了亮光,一点一点,缓缓变大,似乎是另一个空间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