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天色已晚。大家站在餐厅门口道别。
马龙“松子,好好休息,有事随时打电话。”
马龙叮嘱。
孙颖莎“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孙颖莎抱着你的胳膊不舍得放。
刘国梁看了看王楚钦
刘国梁“大头,你送松子回去。
刘国梁“务必送到家。”
王楚钦立刻挺直腰板,像是接到一项无比光荣的任务
王楚钦“保证完成任务!”
其他人各自上车离去。
夜晚的空气微凉,带着城市特有的味道。
你和王楚钦并肩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夜空格外清澈,星星很多,像细碎的钻石洒在黑丝绒上。
王楚钦看,星星真多。”
王楚钦仰头看着天,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
王楚钦“明天肯定是个大晴天。”
他偷偷侧过脸看你,星光落在你的睫毛上,镀上一层温柔的银边,让他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
江时安嗯。”
你轻轻应了一声,也抬起头。
那些星星遥远而冰冷
你知道,最亮的那一颗,也再也照不进你的世界了。
一路无话,却有种莫名的、微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淌。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想把这短短的路程拉得更长一些。
很快,公寓楼到了。
江时安“到了。”
你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他。
楼道的灯光在你身后投下一片暖黄的光晕,你的脸隐在些许阴影里,看不真切表情。
王楚钦把手里帮你拎着的随身小包递给你,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期待地问
王楚钦“那…我明天早上给你带早餐?
王楚钦“你想吃什么?豆汁儿焦圈?还是小笼包?”
你却并没有接他关于早餐的话茬。
你抬起头,看着他,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微笑。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有点像怀念,有点像释然,还有点…诀别的味道。
你开口,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清晰地扫过他的耳膜,每一个字都敲在他的心上:
江时安“王大头。”
你叫了他这个名字,像很多年前,他刚进队,还是个毛毛躁躁的少年时,你那样叫他。
江时安“再见啦。”
这句话说得那么自然,那么轻巧,甚至带着一点玩笑般的口吻。
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猛地劈在王楚钦的心上。
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再见?为什么是再见?
明明明天早上就会再见啊?为什么说得…说得好像再也不见了一样?
他心脏没来由地猛地一缩,一种强烈的不安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他张了张嘴,想问你什么意思,想抓住你的手问个明白。
但就在这一刹那——
不远处绿化带的阴影里,极其轻微地亮起了一点不自然的反光,伴随着几乎微不可闻的“咔嚓”声。
有狗仔。
王楚钦瞬间警醒,几乎是本能地侧过一步,用身体挡住了你,凌厉的目光扫向那片阴影,眼神变得冰冷而警惕。
那点反光立刻消失了,阴影里传来窸窣的、匆忙逃离的脚步声。
就这么一打岔的功夫,你再自然不过地接过他手里的包,脸上的笑容依旧淡淡的:
江时安“路上小心。
江时安晚安。”
说完,你转身,刷卡,走进了公寓楼的大门。
玻璃门在你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他的视线,也隔绝了所有他未能问出口的疑惑和骤然升起的不安。
王楚钦独自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玻璃门,心里空落落的,那股强烈的不安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星光依旧灿烂,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再见啦”…那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
而你,走进冰冷的电梯,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麻木的空洞。
回到安静的、冷清的公寓。你甚至没有开灯,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将自己沉入完全的黑暗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在黑暗中发出幽微的光。
是樊振东发来的消息。
没有多余的问候,只有简简单单、却重逾千斤的一句话:
「明天上午九点,殡仪馆。我来接你。」
你看了一眼,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了茶几上。
沉默地坐了很久很久。
然后,你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缓慢地、机械地伸出手,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了那条灰色的、柔软的旧围巾。
你将它捧到面前,深深地、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股熟悉的、温暖的、带着阳光和皂角味道的、属于奶奶的独一无二的气息——
消失了。
你的嗅觉,在这最后的、需要寄托的夜晚,彻底背叛了你。
你不信邪,又一次次地、徒劳地、近乎疯狂地将脸埋进围巾里,用力地呼吸,试图从那些纤维的深处,榨取出最后一丝一毫的记忆和温暖。
没有。
没有。
没有。
只有一片虚无的、冰冷的、令人绝望的空洞。
巨大的、无声的恐慌瞬间将你吞没。
比失去味觉和听觉更加可怕的,是连这最后一点与奶奶的联结,也彻底断了。
你像一个被抛入真空的孩子,失去了所有锚点。
眼泪毫无预兆地、疯狂地涌了出来。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汹涌的决堤。
滚烫的液体瞬间浸湿了冰冷的围巾。
你在黑暗中摸索着,抓过那本硬壳笔记本和笔。
你不需要灯光,你早已习惯了在黑暗中书写。
你颤抖着,将笔记本倒转过来,翻到最后一页。
眼泪模糊了视线,大滴大滴地砸落在纸页上,迅速晕开成一团团深色的、绝望的湿痕。
你握着笔,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在那片湿漉漉的、冰冷的纸张上,用尽全身力气,刻下颤抖的、几乎要碎裂的字迹:
「奶奶…」
「我闻不到你了…」
「哪里都找不到你了…」
「对不起…」
「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明天…我就来陪你…」
「等我…」
笔尖狠狠地划破纸面,最后一个字几乎力透纸背。
你扔开笔,将那张被眼泪浸透、字迹模糊的纸紧紧攥在胸口
蜷缩在冰冷的沙发上,像一只被遗弃的、找不到归途的幼兽
在无声的黑暗里,剧烈地颤抖着,等待着黎明尽头,那场最终的、永恒的落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