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祥子修长的手指贴在方祈棠无甚血色的脸边,轻声安慰着,“别怕,陛下,梦境哪怕再真也是假的,但奴才和周围那些陪伴您的人却是真的,并不会随着梦境的消散离您而去,奴才会一直都在,陪伴着陛下从懵懂稚童到俊美少年再到垂暮老者,永远永远……”
话还没说完,一声传唤从殿外传来,“太医院李俭求见……”
小祥子看了眼他,又直起身去见太医,太医先作揖行礼便跪在床头隔着幄幕替方祈棠把脉,没一会便对着身旁的人说着什么,方祈棠半阖着眼,没大听清,透过幄纱那微敞的口看到应是小祥子那太监服上的布料,视线逐渐朦胧,直至消失不见。
日上三竿,方祈棠刚睡醒坐在床头,后腰垫着个软枕,墨发如绸缎般垂落在肩膀两侧,明镜般透澈浅瞳里装满了幽与怨,正愁容满面地等待审判降临。端着药站在床沿边的小祥子一脸无奈,“陛下,准备了这么久该喝药了吧?在这样下去,药都要凉了,快喝了吧?”说着便顺势把端着药的银碗往前推了推。
方祈棠吞了囗唾沫,连忙向后靠了靠,双手摆在面前不停地左右摇动,“不不不,朕觉得这药还是太烫了,要再放会才好。”
“陛下!”小祥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行了,这药您现在不喝也得喝”说着觉得自已的语气有些太重了,他又放缓了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都是为了您的龙体着,瞧你这些天病的,都瘦了,堂堂天子,却还没有那平民百姓要多几两肉,奴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您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奴才吧,还是说奴才身份低微,配不得陛下如此,竟然这样的话,那奴才宁愿去了这大总管一职……”
“唉唉唉,别别别,我喝,我这就喝,成吗?小祥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方祈棠吓得连忙打断他,自称都忘了说,“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这药有点太烫了,不过这会子刚好,你看,你说话的工夫,这药的温度己经可以跟朕的胃相适应了。”说完,便咬咬牙,闭闭眼,以壮士割腕之势端起苦等多时的药碗,连勺都不用,一口劲悉数灌了去。
霎时间,苦得他脸都皱成一团,成了哑巴,话都说不出,还隐隐有反胃之势,小祥子见状心疼地叫待女拿来果盘,想取些果铺压压苦,但方祈棠闻见那股甜腻的味道,痛苦之色更甚,小祥子难过地接过他的手安慰他,“都怪奴才愚钝,一见到陛下病倒榻中,情急之下,竟是忘了温太傅为了让你长长这生病的教训,特地嘱咐了太医在熬药时多下了点黄连,还说这点小事不必让陛下知道……”
小祥子说到一半突然中断,随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唇,难以置信地说,“哎呀,奴才真是,见陛下如此痛苦,竟不小心心软泄露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