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不断

真正的离开，

不是大张旗鼓，

不是争吵喧嚣，

而是悄无声息，

没有预兆，

没有告别。

炎热的夏季，放假后，每天傍晚时分，叶黎都会在厨房帮母亲熬药，细心地调整着火候，药香渐渐弥漫整个屋子。随着假期一天天过去，叶黎注意到每次需要的药材量在悄然减少，叶母也开始慢慢的在吃西药。她心中更多的是希望，以为妈妈的病情终于有好转，才开始减少药剂。

她希望妈妈在八月能够过个开心的生日，她在考完试后便一直在期待。

直到叶母生日的前半个月，家里突然多了许多的电话，叶母的笑容也变得勉强。

一天，叶黎与余凜在图书馆早早的看完书，提前回家，发现叶母正匆匆收起一沓厚厚的医院报告单。面对叶黎的追问，她也只是笑着摆手，说一切都好，不必担忧。

叶黎趁叶母出去买菜，在找电池的时候无意翻到了叶母的病例单。上面赫赫的几个大字——胃癌晚期，刺得叶黎眼睛生疼。

她继续看下去，先天性心脏病、肺部感染、脊梁骨变形严重等各种症状，她沉默的放回去。

不敢想象自己的母亲是怎么熬过来的。

叶母减少中药药剂开始吃西药，这反而让叶黎的顾虑越来越大。她不指望叶父带叶母去医院检查，一次检查需要花费很多钱，如果真的很严重，更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在药剂和治疗上，叶父自然不愿意。

叶黎和余凜约好了每周的工作日，早上八点一起去图书馆看书。

“叶黎，你还好吧？脸色看起来好差。”余凜经过几天的观察，觉得叶黎的状态堪忧。

叶黎不愿意透露妈妈的病情，于是强行挤出一个微笑，”没事的，估计是这几天没睡好。”

过了几天，叶黎肉眼可见的消瘦。这天到了图书馆，叶黎看着人少，也不用担心打扰到其他人。她终于忍不住向余凜袒露。

叶黎坐在余凛越的面前，她满眼失落，嘴唇微颤，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余凛越坐在对面，眉头紧锁，仿佛猜测到叶黎即将所说的是个不幸的消息。

“我妈妈...她病了。”叶黎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余凛越没有立刻回应，他深吸了一口气，示意叶黎继续说下去。

“报告单上第一个就是癌症晚期。叶黎吞吞吐吐，每说出一个字，都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量。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滑落。

余凛越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终于开口：“多久了？还有治疗的希望吗？”他深知癌症晚期的不可逆转性，他最敬爱的外婆，就是这样离开人世间的。所以他还是要问一问。

“具体的时间我不知道，但在一年前，妈妈就开始熬中药，现在又开始吃西药。”叶黎的声音带着哽咽，“可能…情况不容乐观。”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而压抑。余凛越站起身，走到叶黎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余凜知道此刻他说什么都是无用功，最好的办法就是陪着她、开导她。

叶黎靠在余凛越的肩膀上，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她知道，她不是孤单一人面对，她也无法一个人面对叶母的病情无药可医。

同一时刻，在家的叶母突然昏厥，叶父却在外面跟工地一个干活的工人在一起喝酒。傍晚回家，叶黎看着不知晕倒多久的妈妈，一时心脏也跟着痛了起来，她一边小声抽泣一边用颤抖的手拨打120。

恰好余母下楼扔垃圾，听到了叶黎打120的电话才知道出了事，她怕小姑娘自己遇到这种事会慌张，也顾不得手中的垃圾，赶紧喊余凜下来跟她一起去医院，余父也掏出手机在小区群里联系叶父。

何医生是李敏的负责医生，她嘱托病房外的几人，病人需要静养，简而言之，不要进病房。再拉着叶黎单独说了点事：“你是李敏的孩子吧。她这个先天性心脏病很有可能会遗传，建议你抓紧时间检查一下身体。还有，尽量不要让你妈妈再受刺激了。”

她看着黯然神伤的叶黎，轻轻地摇了摇头。“何医生，我妈妈还有希望吗？”

何医生叹了口气，“前几日我让护士给她打电话，让她来医院治疗，她想都没想就放弃了。”

叶黎终于听到了真相——母亲的病情多样化远比她想象的严重，而减少的药剂，是因为叶母的身体无法支撑任何治疗，叶父也不会同意叶母在医院长期治疗，所以叶母独自选择放弃。

叶黎听到叶母自愿放弃治疗的那一刻，眼里的泪花开始打转。余母在何医生拉开叶黎的时候去医院大厅帮忙缴费了，去之前，她将便当递给余凜，一再嘱咐余凜：“一会看小黎状态不对你多安慰安慰她，不要让她做傻事。她的身体需要补充营养，让她把饭吃了。”然后边走边呢喃“这个可怜的孩子啊…”

余凜看到何医生走后，赶忙去看叶黎的情况。此时叶黎的模样，是余凜从来没有见过的。

叶黎双眼无神地垂望着地面，仿佛整个世界与她无关。余凜的心揪了一下，此刻的叶黎像是失去了灵魂，空洞而麻木。

余凜轻轻走到叶黎身边，轻声说道：“叶黎，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余凜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里满是担忧：“你不是一个人，你余阿姨会陪着你，我会陪着你。”

叶黎微微抬头，看着余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的，谢谢你。”

余凜拉住了她的手，那是一双冰冷的手。他试图传递一些温暖给她，“痛苦是因为我们在乎，我知道你很在乎阿姨。但你要知道，无论是什么，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

余凜拉着叶黎走到走廊上的长椅坐着，叶黎再一次靠在了余凜的肩膀上，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给自己一点时间，”余凜轻声安慰。余凜知道，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因为他也曾这样痛苦过。

渐渐地，叶黎的呼吸变得平稳，余凜拿出保温袋里的便当给叶黎，那是余父在家做好送过来的，他担心叶黎的精神压力会影响到身体。

叶黎打电话给余父道完谢后，开始吃起了便当。

余父余母对这个小姑娘是打心里的喜欢，同时也很心疼她有一个极其不负责任的爸爸。

叶黎吃完便当，余凜也放下心来，让她坐着好好休息，自己去洗便当盒。叶黎也感觉到了困意，微微点头。

何医生再次来到病房，在外面看到的就是叶黎靠着余凜的肩膀眯觉，余凜用外套搭在叶黎身上。心里感叹，这小姑娘的邻居比爹还要靠谱。

何医生还没出来，叶黎就惊醒了。她连忙站起来看向病房，何医生恰时出来，“醒了，去看看吧。情况不太乐观。”叶黎神情焦急地跑向病床，何医生看了眼叶黎身后的余凜，叮嘱他：“好好看着她，她生在那样的家庭也不容易。”余凜轻轻应下“我会看好她的。”

病床边，叶黎泪眼模糊，却紧紧握着叶母的手，看着躺在病床上叶母，插着氧气管、扎着许多针，她犹如心揪，不断呢喃：“妈妈，快点好起来。”余凜站在她身后，像是坚强的后盾。

这几天他们没有去图书馆，余父余母因为学校安排的工作没有陪叶黎，让余凜好好开导她。

叶母醒后，跟他们说自己觉得身体状况有点好转，让叶黎不用担心。

“小黎，等妈妈好了之后回家给你做你最爱的糖醋排骨。这几天幸苦你了。”叶母用满是老茧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叶黎的脸，眼中充满遗憾。

“妈，你说什么呢？你快点好起来才是正事。”叶黎假装严肃，下一秒破功，嘴角微微上扬。余凜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他总觉得，叶阿姨在跟叶黎告别。

叶母趁着叶黎出去给她买粥，给余凜交代了一些事。余凜沉默片刻，随即许下誓言：“阿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你也要早点好起来！”

最后，叶母告诉余凜关于叶黎的故事，余凜听得心里五味杂陈。“小余啊，我答应过叶黎带她去看海，可惜我要食言了。”叶母咳了两下继续道：“阿姨就拜托你，有时间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啦。”

随后，叶黎回来了，叶母和余凜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表面一切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

这几天叶黎是回家住的，连着几天，也没有见叶父的身影。她对这个父亲早已失望。

尽管她心中有不安，却依旧很着力的为妈妈准备生日，她怕妈妈明年就离开自己了。期间，余凜一直都陪着她，两人关系更近了一步。

余母也在尽心尽力地照顾叶母。

在叶母生日的凌晨，心脏病没有发作，胃癌却将她悄悄地带走了。打破了叶黎打算在中午给妈妈准备的生日惊喜。

命运总是捉弄不幸的人，给了叶黎沉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