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剑刃滴落，沈郁低头看着贯穿自己心脏的剑——这把他亲手为九月铸造的剑，此刻正被他最爱的人握着。霜刃上倒映着九月冰冷的脸，紫瞳里再不见三日前桃树下的缱绻。
“能不能…再说一次…”他嘶哑地问，指尖抚过九月染血的眼尾。 “说你爱我……”
剑刃猝然绞碎心脏。
原来最疼的不是伤口，而是九月眼中，那捧陌生的霜——
三日前，这人还攥着他的衣襟说“死生不离”。
———正文———
“罪族沈郁，你杀人无数，今日我们便替天行道，还不束手就擒！”
沈郁冷冷扫过下方一众蜀山弟子，轻嗤声在死寂中炸响：
沈郁“替天行道？天若睁眼，先诛的该是你们这群伪君子！”
沈郁“——你们所谓的天道，不过是你们自己利益的遮羞布！”
“沈郁，你休要狡辩，你罪行累累，人神共愤，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一人手持长剑，指着沈郁大声喝道。
沈郁瞥了一眼那人，嘴角又是勾起一抹冷笑：
沈郁“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杀人无数，可你们又可曾知道，那些所谓的我杀的人，都是该死之人？他们欺压百姓，无恶不作，我只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而已。”
“强词夺理！你杀人就是杀人，何需找那么多借口？”另一人怒斥道。
沈郁不再理会他们，转身看向远方，淡淡地说道：
沈郁“天道不公，我便替天行道；世道无情，我便世道有情。我沈郁一生行事，何需向你们解释？”
“你……”此人被沈郁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沈郁！你这青楼里爬出来的脏东西，也配提天道？”另一名蜀山弟子狞笑着啐了一口，“听说你当年接客时，连狗都能——”
刀光闪过。
那名弟子的头颅飞起时，嘴角还挂着未褪的讥笑。
沈郁甩了甩刀上血珠，轻笑一声：
沈郁“蜀山的嘴，倒是比魔教的茅厕还臭。”
“大胆魔孽——”蜀山弟子顿时怒了，刚准备抄家伙——
蜀山门主制止住其他人的动作，只是冷冷地盯着上方的沈郁，冷声问道：“你说你自己没有伤害无辜，那么镇魔司一众的命谁来还？”
（作者有话说：真的，这群**非要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在吵吵几句我都忍不住跳进屏幕里把这帮**灭了，shift……）
“对对对对，你敢说镇魔司不是你灭的？”先前那人连忙道。
沈郁“哼，”
冷哼声出，刀光骤起。
沈郁平视虚空，眼神睥睨：
沈郁“镇魔司？打着镇魔的名义，残害无辜，行荒淫之事——他们虐杀童男童女炼药时，你们的'天道'在哪？”
沈郁“本座剐了三百镇魔使时——天道也拍手称快！”
“一派胡言，分明就是你被镇魔司主用镇魔塔镇住，逃走后，为了报仇才做的！”蜀山门主大喝一声，指向后方容貌出色的白衣少年：“镇魔司副司主在此，你待如何狡辩！”
沈郁周身煞气突然一滞。
透过人群，视线投在那个白衣少年身上，沈郁声音微不可地柔和了几分：
沈郁“九月，过来。”
他的九月，正是当初的镇魔司副司主。
其实当初他本没有想覆灭镇魔司的念头，毕竟他被镇魔司抓获，也只是和执法堂堂主卿殇之间的旧仇而已，犯不上因此灭了整个镇魔司。但当时九月只身前往救了他之后，被镇魔司司主顾梦一以勾结尸王的名义镇压，并当着他的面把九月侵.？犯？？（镇魔司暗地里一种很严重的刑罚，故而沈郁才说镇魔司行荒淫之事）……
他一气之下，才灭了镇魔司。
这不灭不要紧，一灭却是发现镇魔司冠冕堂堂之下——那些无处申冤的冤魂。
听见沈郁的话，被叫作九月的少年却低下头，只言不语，全然没有动身的意思。
看着九月的动作，沈郁不由打了个寒噤，一脸不可置信道：
沈郁“九月，你…”
沈郁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算了，九月的做法他也能理解。
此时选择与他站在一起，只会也变成众人讨伐的对象，生死难料。此情比景，选择明哲自保，与他撇开关系，确是明智的选择，也怨不得九月。
沈都在心下自我安慰着，却觉得空气冷得很，冷得他，透心的凉。
他忽然想起，九月曾说他心口是暖的。如今那片暖意却不知随何而抽离，只剩下一具空壳，灌满了穿堂的风。
第二人格“『你还要给他开脱？！』”
脑海中蓦地响起一个带着几分怨气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第二人格炫酷登场～）
（我是很凶的山石艹肃：这第二人格怨气好重……）
沈郁自是知道这是他的第二人格说话了，他与第二人格历来互相挖苦，唱反调那是常事，可如今他却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反驳他来，只好苦笑着在心下回应道：
沈郁“『开脱不开脱又怎么样呢？我们能改变什么！难道你就忍心让九月和你我共赴黄泉？』”
第二人格哑口不言。
或许，对于任何人而言，估计都做不到为了所谓的情字放弃自己存活的机会吧。
沈郁略带嘲讽地心道。
第二人格顿时反驳道：
第二人格“『谁说都做不到？！难道你我不可以？！』”
话音则落，二者皆是一怔，相对无言。
是啊，我们做得到。我和他为救九月拼死对抗四大僵尸始祖之一的将臣，为救九月不顾危险只身进入镇魔塔，为救他甚至舍弃自己的尊严……
“九月，这尸王是不是威胁你了？不要怕，告诉师叔！”沈郁的思绪兀地被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打断，他定晴去看，却见那蜀山的一位白头长老持剑立在九月的身前。
九月睫毛垂落，沈郁突然想起——上一次他这样沉默，是在镇魔司地牢里，替自己挡下七十二根噬魂钉时。
心，不由颤了下。
九月，从来不会丢下他一个人啊。
可是为什么现在……
“师弟，莫要怕！我蜀山还是有能力护住你的！”
思绪再次被打断，沈郁循声看去，却见一青衣少年伸手将他的九月搂进怀中，九月避开不得，被迫贴紧对方胸膛。
看他神色中满是嚣张与得意，顿时怒了：
沈郁“谁允许你碰他的？！”
第二人格亦是怒了：
沈郁，灭了他！
第二人格话言未落，沈郁已是一记天魔变提刀劈去。
“哼！”蜀山大长老冷哼一声，扬袖而起，喝道，“蜀山布阵——”
七个长老顿时手摇剑决，向前进一步。蜀山七老同时结印，苍穹骤然撕裂，七道通天剑柱自云层贯下，如天神审判般将沈郁围困。
与此同时蜀山弟子皆是双手结印。剑光闪烁，迅速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剑阵，将青衣少年和九月围在了中间。
剑阵青光吞没月亮的瞬间，沈郁看见九月眼底闪过一道银光——像极了当年镇魔司地牢里，那柄唯一捅进他后颈的锁魂钉。
青衣少年在阵法的保护下，得意洋洋地看着沈郁，手中的长剑指向沈郁，准备发动攻击：“沈郁，你以为仅凭你一人之力，就能对抗我整个蜀山吗？真是可笑！”
趁着青衣少年对着沈郁叫嚣，九月挣脱开青衣少年，抽身站到不远处。
看见九月的动作，青衣少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但是他知道九月让他碰那一下已经是很大的宽恕了，他也不敢蹬鼻子上脸……
沈郁“诛仙阵？”
沈郁看着迎面剑光，突然低笑，
沈郁“你们蜀山，真是下了血本啊！”
蜀山二长老冷声道：“哼，一个魔孽死在诛仙阵。你也算是光荣了！”
沈郁“让我死？”
沈郁冷笑一声，
沈郁“口气倒是不小，若是你们师祖在这儿，我还要掂量几分轻重，就你们这群…”
“师祖？”三长老不由一惊，随即冷笑一声，“我们师祖都是上千年前的人了，你怎么可能见过？真是大言不惭！”
沈郁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他可是天尸王，本与天同寿，在轮回中永生永世永存（这是第二人格告诉他的），前世若不是当初他与那蜀山师祖有几分交情……（只是他有了多少世，自己也记不清了——很多记忆随着他一次一次的轮回转世而消失，但前世与蜀山师祖之间，他还记忆犹新——毕竟…他在蜀山师祖身上感受到了属于姐姐的气息。虽然他是先认识的蜀山始祖，后认识的姐姐，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受到那种气息…）当初蜀山开宗建派之时，还没少得他帮忙，更何况——他前世本是蜀山的保护神。如今却要亲手覆灭这个他和蜀山师祖公堂创建的宗门，真是……
第二人格让我来！
这时，似乎是感觉到沈郁心里稍微的动摇，第二人格直接打断了沈郁的思绪，声音中充斥着滔天的杀意。
沈郁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在蠢蠢欲动，微微一颤，但在这紧要关头，他没有丝毫犹豫。闭上双眼，心中默念：
沈郁“『好…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识海深处传来锁链崩裂的声音——那个被压抑千年的声音轻笑：
第二人格“『你终于肯放我出来了？』”
“哈哈哈……”笑声撕裂寂静，却不像人类的声音，倒像万千怨魂在喉骨间摩擦。第二人格歪头看向蜀山众人，瞳孔里星河崩碎，只剩血潮翻涌。只是落在少年倾城的容颜上，倒有种破碎的美。
身体周围，一股黑色的魔气开始缭绕，如同乌云蔽日，那魔气越来越浓，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迎接进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狂风骤来，第二人格瞬息腾空而起，衣袍迎风猎猎作响，映衬着一地潋滟的血花和惨白的尸骨，宛若自地狱归来、毁天灭地、不可一世的魔尊，睥睨众生，令人心生敬畏，退避三舍。
第二人格“哈哈哈！你们蜀山这群老家伙，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魔道！”
七位长老仍在念诀——剑阵中央，空气扭曲成漩涡，无数剑气凝成实体，化作一条横贯天地的银龙，鳞片皆由镇魔符文铸就，嘶吼着扑杀而下！
第二人格“诛仙阵？本座千年前——亲手教你们祖师布的！”
单脚跺地，整座蜀山地脉轰然塌陷！血色魔气自裂缝喷涌，瞬间染红半边苍穹。第二人格背后，一尊万丈尸王虚影拔地而起，青面獠牙，九幽鬼火缠绕骨爪，迎着剑龙一把握住——
"碎。"
剑龙哀鸣，符文崩裂！七长老同时喷血，剑阵反噬的冲击波将方圆十里楼阁夷为平地！
沈郁“『等等，是我教布的，不是你！』”
（本来挺震撼的，听了沈郁这句话突然想笑的有没有→）
众人震惊：这魔孽的实力竟然如此恐怖！
“一起上，不可让他肆虐！”蜀山大长老见状大喝一声，七位长老迅速响应，再次结印，手势翻飞间，更多的清光自他们掌心涌出，凝聚成无数把飞剑，闪烁着寒芒，如同流星雨般向第二人格呼啸而去。
然而，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击，第二人格却显得异常从容，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没有看见这些飞剑一般。身形微微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
等再次出现时，身形已到了青衣少年身边。
青衣少年见状大急，手中长剑一挥，便已经向沈郁攻去。
第二人格“第一个…”
第二人格冷笑一声，长刀一挥便将青衣少年的长剑斩断。然后他又是一刀向青衣少年斩去。
青衣少年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向后退去。但第二人格的速度却是极快，眨眼间便已经追到了他的身边。
刀停在青衣少年咽喉前半寸。
是沈郁短暂夺回身体控制权。
他看向九月颤抖的睫毛，想起这人曾为他挡下噬魂钉时也是这样轻颤。
沈郁“九月……”
他声音沙哑，
沈郁“你只要摇头，我就住手。”
第二人格冷哼，
第二人格“『情敌你也敢留着？』”
沈郁却笑：“『先不杀他可以，但这只手他还是别要了。』”
“噗嗤！”
随着沈郁的话语在识海落下，青衣少年的手臂齐根断裂。第二人格踩着他的喉咙轻笑：
第二人格“你刚才用这只手碰他的？”
“啊！”
刀光裂空。头颅飞起。青衣少年最后的惊愕随着惨叫凝固在漫天血雨中。鲜血喷溅在沈郁黑金纹的长袍上，像极了那年桃树下落在他掌心的花瓣。
沈郁叹口气：“『…你……』”
好歹让九月反应一下啊。
第二人格“哼，本座与将臣厮杀时，尔等祖宗还在轮回道里爬！”
第二人格却没有理会识海里的沈郁，只是踩向青衣少年的头颅，脚底头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作者有话说：伤害性极高，侮辱性更强！）
九月“青玄！”
九月见状，似乎有些急，他挣扎着想要冲过去，但却被其他的蜀山弟子拦住了，只能看着青衣少年死在自己的不远处。
沈郁“你在护着他？”
沈郁盯着九月腰间新挂的蜀山玉珏，突然笑出泪来。
第二人格亦是冷笑，
第二人格“他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九月低下头，没有说话。
沈郁“『看来我们两个是真傻啊。九月身边什么人都不缺，爱他的人成千上万，护着他的人前仆后继、绵绵不绝，他到哪里都有人甘愿为他付出，而你我，却把他当做了你我生命的唯一。』”
沈郁满是怨气的声音从识海内幽幽传来。
第二人格“噗。”
这时，第二人格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抬眸，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已经被蜀山弟子围在中间的九月，却见九月不知何时恢复了笑盈盈的样子，看着他，一如曾经。
只是那笑容里，却不是以前的温度。
九月给他下了毒？！
第二人格的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与沈郁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何以会中此等凡尘之毒？
第二人格"你……竟……"
第二人格的声音在喉咙里艰涩滚动，思维在这一刻疯狂地旋转，试图寻找那几乎不可能的答案。
他和沈郁不需要吃喝，而其他的时机，九月也根本没有机会下毒——那么就只能是做…的时候！？
第二人格一下被自己的推测晃了神。
——这一念闪过，如同晴天霹雳，让他心神俱震，几乎要站立不稳。
沈郁随即趁机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九月说：
沈郁“你……给我下了毒？”
沈郁浑身冰凉地看向九月，而对方正温柔地擦拭玉佩——那是沈郁曾用自己心头骨雕的护身符。
九月 "诛心散的滋味如何？"
九月举起沾满黑血的手套，颈后皮肤突然浮现蛛网状金纹。
沈郁呕着血低笑：
沈郁"...你连毒药都要选诛心散？"
九月勾唇一笑，繁星似的眸子笑成一道七彩的虹弯，伴着点点晕人的光晕星星点点地闪，显得美艳而妖异。只是那紫琉璃般深邃的眸底，却隐隐透露出阴谋得逞似的狡黠，唇边的笑意也蛮有些嘲讽的意味，就像是猫儿戏耍着落入陷阱的老鼠，既优雅又残酷。
沈郁“为什么，为什么啊……”
看着九月戏谑的神色，沈郁突然蹲在地上，抱着头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银光倏忽间掠过眼帘。
沈郁下意识眯起眼，抬头。
眼前，是一位眉眼如画却清冷至极的少年，高高在上、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他，低垂的眼帘下，那双浅瞳中映出的不是温情脉脉，而是万古不化的冰川，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冷光：
九月“我们之间，便尽了吧。”
冷冷吐出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冰刃，割裂了两人间最后一丝牵绊。
沈郁凄然一笑，那笑容有如碎落的残红，绝美而凄凉。
原来情字；不值一提。
是啊，像他们这样生来就是被天地抛弃的人，又怎么配被人呵护、被人喜欢呢。
第二人格“『沈郁，你还在幻想什么？』”
第二人格的声音像毒蛇钻进耳膜，
第二人格“『他腰间的蜀山玉珏，是用你心头骨雕的吧？那上面——可沾着他亲手刻的咒文呢。』”
沈郁的指尖一颤。
玉珏上那些他曾以为是情话的纹路，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噬魂钉特有的青黑色。
第二人格“『他从未爱过你。』”
第二人格喉咙间涌出低笑，
第二人格“『但没关系……我会杀光所有让你疼的人。』”
锁链崩断声又一次在识海炸响。
沈郁没有回答，还安静地站在那里，只是，那白皙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什么恐惧或是愤怒的情绪，只有一片空洞与冷漠。
鲜血从他的指缝间缓缓滴落，沈郁垂眸，半晌，绿眸抬起，看向了围着他的蜀山弟子。
那双绿眸里什么情绪也没有，看着眼前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却也只像是在看什么路边随随便便就能踩死的蝼蚁。
既无他，那便一起毁灭吧。
锁链崩断声震彻云霄。沈郁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掌，突然想起转世为人的初衷——他曾羡慕人族相濡以沫的爱情。
沈郁"原来...都是骗局。"
天青眼眸彻底暗沉，尸王血脉完全觉醒的瞬间，整座山开始崩塌。
【未完待续】
苏碧莹字数超了作者的话进右边评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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