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

早上来学校时，贺还眉间就有一股散不开的阴郁，平常话多的陈行也是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生怕自己是不是哪又做错了惹得不高兴。

他感觉今天的还哥对谁仿佛都是欠他八百万的样子，尤其是在纪衡面前时就更加明显，周围的气压都降低了许多，偏偏这货还像是没感觉到的模样。

这节课是语文，老师程进在台上讲上次抽考的卷子，错的相当惨烈，程进比较凶，但讲的都很细节，很会抓重点，很多同学在他面前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每次听完课都会受益匪浅，但显然贺还自带免疫。

纪衡一直都能感受到贺还投来的视线，他的心思也不在课堂上，心中不觉紧张，却还是强装镇定，贺还也没想到这人竟是个两面派，虽然他现在很想直接动手，可万一因此记过的话，他觉得还是很不划算的。

下课铃一响，所有人都飞奔出去，程进笑了笑，拿起泡好的菊花茶喝了一口，此时的贺还和纪衡却都在慢吞吞地收拾桌面，程进拿着水杯走在走廊上，身边不时被带起一阵一阵的风，他不由得感叹：“年轻真好。”

贺还看着身边人，开口：“你不去抢饭？”他依然慢条斯理，手上动作不停：“有人帮我打。”贺还想是哪个冤大头会帮这个人渣打饭，他冷笑一声，迈步径直离开。

“真巧，我也是。”

此刻的那个冤大头手里拿着两份饭，招呼着不远处的纪衡，两人坐到了贺还和陈行的后一桌，贺还也趁着这时间将贺之漾跟他说的话与陈行简单复述了一遍。

陈行一听，当即放筷站起来，愤愤不平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说完还略带怨毒瞅了眼后面的纪衡，贺还只继续埋头吃饭，纪衡用“你有病？”的眼神望他，吓得他立马坐下，装作若无其事。

顾淮大言不惭：“怎么说，还挺可爱。”纪衡头也不抬：“发病了？”

“你知道吗，高二有个叫贺之漾，听说是个处。”“哟，那哥们儿几个改天去试试。”他们的声音不小，纪衡紧皱着眉起身打算去说说，一个身影却快他一步，贺还猛地将饭菜扣在说话人的面门，踢到他们的凳子，俯视着几人，玩味的笑，地上一人冲他骂：“你他妈谁啊！”

贺还揪着他的头发：“我是你爹！把嘴巴洗干净再滚来说话！”四周的人围了很多，贺还直接走开，对方想站起来，又因地上油腻而屡屡无果，在原地无能狂怒。

纪衡定定看着离去人的背影，许久之后也离开了，顾淮脸色沉重，与那几人警告了一番。而贴吧上却传出“贺还又成暴力狂。”的帖子，陈行拿着手机给贺还看，十分愤怒，但看见评论后便好了许多，很多在场人都在为他们说话，只是贺之漾的事却愈演愈烈。

他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语攥紧了拳，可又无处宣泄，纪衡回到座位，贺还忽然转头对纪衡笑着说：“你昨天旁边不是放了那么多本习题吗？你现在出去帮我买一下呗，我等会把钱转给你，你肯定不会觉得麻烦吧？”说着晃晃手中的手机，现在离上课时间不到十分钟，要出去还要糊弄门口保安。

贺还打的算盘都写到脸上了，但纪衡心里却有种想要答应他的冲动，他理智说：“不行。”

贺还咬咬牙，“求你了，行不行？”好吧，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先要吐了，纪衡偏过了头，“贺还？”

“嗯？”

“我还没病呢。”

他一听这话，也不再理纪衡，转过头去，纪衡察觉到他生气了，掏出手机，道：“先加微信好友吧，我放学给你买，之后你再把钱转我，行吗？”

贺还思考了会儿，还是点头，“你加我吧。”他打开手机，“行。”不久，微信传来好友申请提示，纪衡的头像是一只躺在阳光下睡觉的小猫，名字简单一个“嗯”，贺还心里疑惑，这跟他昨天看到的那个号完全不一样啊，他犹豫着按了通过。

但还是忍不住问：“你没有其他小号之类的吗？还是说什么？”纪衡愣了片刻，想起贺还之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才发觉，他这是把骚扰他妹妹的人当成自己了，而他同时也想起了那个好久不曾出现的人。

为了解开误会，他干脆把自己号调出来给他看，“我没有任何小号，也没下QQ，手机上我只有这几个软件，也没隐藏什么。”

贺还当场石化，意识到自己误会人家了，内心的愧疚被无限放大，他现在是真想一头撞死在棉花上，头低了又低，跟个蘑菇似的，纪衡什么也没做，他之前还去桂花巷找他麻烦，莫名其妙地对他说了一堆没头没脑的话。

纪衡悄悄弯了嘴角，假模假样问：“怎么了？”蘑菇干巴巴地回了句：“没事儿。”接下来的几节课贺还一眼都不敢看纪衡，倒是纪衡总是忍不住会去逗逗他。

铃声响过后，贺还拽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拉上陈行就跑，纪衡看着他匆匆忙忙的模样，不禁失笑。

路上，贺还对陈行说：“我们一直以来都认错人了。”“什么认错人？”“就贺之漾那事！”现在的贺还非常暴躁，他们被别人跟个傻子一样耍了一通，很不好受，他现在恨的牙痒痒，想现在就直接给那人揍一顿，又后悔自己当时莽撞了，不好好想想。

到家后，贺还不死心又看了一次聊天记录，最终无奈认命。

他回到卧室，点开与纪衡的聊天框。

H：在吗？

纪衡应是还未睡觉，回复的很快。

嗯：在，有事吗？

贺还本是想找他问些什么，但在框里删删减减之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H：晚安。

打完这两个字，贺还的脸上一阵烧，将手机像个烫手山芋般扔在一旁，把头蒙在被子里，又在床铺上滚来滚去，思考自己怎么脑一抽说出这两个字。

纪衡看到这条消息时也愣了好一会儿，也敲了几个字发送出去。

手机叮的一声响，贺还还是立马拿起来看。

嗯：你也是，早点休息。

看完的他跟中毒似的又把手机抛开，他盖好被子打算睡觉，但脑海里不停闪过那几个字，他翻来覆去，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等早上醒来时眼底一片青黑，他按过刚要响的闹钟，起床去洗漱，他觉得纪衡这个人，是真有毒。

陈行一看到贺还，就止不住问：“还哥，你这是怎么了？你干啥了？”“想活命就闭嘴。”“好的。”语毕，陈行就跑没影了，回到座位，纪衡一脸纯真无害地说：“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收到问候的贺还头也不抬，想着懒得计较，“帮我望下风，老胡来了就叫我。”“好。”纪衡乖巧答应，贺还很快安心睡过去，而不多久，胡霜就风风火火走进教室，手里握着几本为数不多的习题册，纪衡见状立即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人，好在贺还睡的浅，很快就醒了。

只是还没反应过来胡霜的声音就闯入耳朵，“你们一天天的当我傻还是当我瞎，就交这么几本来糊弄我！”听见这话贺还立马清醒过来，可下一刻胡霜的目光就向他投来：“贺还，你的呢？”

贺还下意识站起来，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后颈，结结巴巴：“那个，我，呃…没写。”胡霜吼：“那你还不滚出去！”他立刻迈步朝门口走，胡霜平复了一下情绪，带着希冀对纪衡道：“纪衡同学的呢？”纪衡一如既往高冷样，但语出惊人：“我也没写。”随后便自觉走出教室，毫不拖泥带水，出去后发现贺还正看着荣誉墙上的照片发呆，像极了蘑菇。

不知为何他突然起了逗逗对方的心思，他微俯下身，对着眼前人亮亮的眼睛开口。

“看他干嘛。”

“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