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声里,铜鹤香炉飘出的花香裹着夜色漫进窗棂
沈清晏正对着铜镜拆那支珍珠步摇,指尖忽地顿住,廊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推开,玄色衣袍裹挟着夜风卷进房内
孟知许快速起身,鬓边散落的碎发还沾着珍珠钗子的残影
孟知许夫君今晚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雀跃,裙衫扫过青砖,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
话一出口,孟知许便后悔了,声音里藏不住的欣喜太过直白,倒显得她卑微又急切
沈在野我不能来?
沈在野声音沉闷,语气里似是带着调侃,没了之前的戾气
突然想到什么,她转身去取青瓷茶盏,茶汤在白瓷碗里晃出细碎涟漪
孟知许夫君先坐下,喝杯茶吧
孟知许垂眸看着茶汤在白瓷碗里晃动,热气氤氲间,瞥见沈在野解下外袍挂在一旁的屏风上
不一会儿对方就坐了过来,孟知许为对方斟了一杯茶
她见他喉结滚动着饮下茶水,烛光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流淌
沈在野今夜前来是想说,我决定纳妾,希望夫人给我准备一下
茶汤在碗中泛起细密的涟漪,孟知许攥着茶盏的手骤然收紧
案上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明明灭灭的光晕里,沈在野的面容模糊成一片暗影
孟知许是谁家的娘子啊?
她的声音似飘在半空,像浸透冷水的绢子般发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的缠枝纹,那些凸起的金线硌得掌心生疼
沈在野一个秦家女,一个段家女
沈在野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孟知许(纳妾就纳妾,还一下子纳两个……)
她咬住舌尖,将酸涩的呜咽咽回喉咙深处,嘴角却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孟知许不错,二位姑娘都是极好的人
话音未落,鼻腔突然泛起浓重的咸意,她慌忙低头去抿茶,滚烫的茶汤呛进气管,咳得眼眶泛起大片水光
沈在野没事吧?
宽厚的手掌落在她颤抖的背脊上,动作虽急却格外轻柔,一下又一下顺着脊椎缓缓摩挲
孟知许不碍事……
孟知许强撑着摆了摆手,喉间的刺痛混着酸涩的情绪,让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子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震得肩膀不停发抖
她真的没想到会被茶水呛到啊
孟知许被呛得眼眶通红,泪水不受控地滚落
沈在野来,喝口温水
沈在野的掌心越发轻柔,另一只手已经端起案上的清水,递到她唇边
孟知许(他这是内疚?补偿她?)
孟知许顺势将温水喝下,喉间的刺痛也缓解了些,终于是止住了咳嗽
随后便移开了和沈在野保持住了距离,沈在野拿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
孟知许多谢相爷
带着真切的慌乱与关切,却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强表象上
原来他并非全然是假意,可这份关心,为何偏偏要在说出纳妾之事后才显露
孟知许我明日便着人去准备聘礼单子
在孟知许说出这话后,沈在野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沉默
屋内静得可怕,只有烛泪滴落在烛台上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