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站在"无烬公寓"门口时，第三次确认了手机上的地址——明明导航显示已到达目的地，眼前却只有一栋被爬山虎吞噬大半的灰黑色建筑。墙皮剥落处露出暗红色砖块，像陈年血迹凝固在伤口上。
"苏晴，你确定是这儿？这地方看着像《生化危机》取景地啊。"他戳了戳身旁的女生，对方正举着手机拍摄门楣上锈迹斑斑的招牌。
苏晴放下手机，屏幕里的照片自动弹出一行系统提示："检测到异常光源，是否优化？"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顿了顿，最终还是按了取消。"招聘信息上写的就是'梧桐路73号'，而且薪资是普通公寓管理员的三倍。"
她的声音很稳，像初秋的湖面不起波澜。林默却注意到她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这个刚在毕业典礼上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的中文系才女，此刻和他一样，正被三个月找不到工作的焦虑逼到绝境。
三天前，一个没有发件人信息的邮件出现在他们的垃圾箱里："诚聘夜间管理员两名，要求：22-24岁，本科毕业，能接受23:00-6:00工作时间。月薪15000，包食宿。"
当时林默以为是诈骗邮件，直到他用黑客技术溯源，发现IP地址指向本市最豪华的CBD写字楼。而苏晴则在招聘附件的户型图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用银色墨水画的微型蝴蝶——和她外婆临终前塞给她的旧照片背景里的图案一模一样。
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时，一股混合着檀香与霉味的气流扑面而来。 lobby 出乎意料地整洁，暗红色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墙上挂着十几幅镶金相框，只是里面的照片都被人用黑色马克笔涂掉了面部。
"欢迎光临！"
一个穿着熨帖中山装的老者从前台后转出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沟壑纵横却红光满面。他胸前别着的银色胸针在昏暗光线下闪了闪——那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上镶嵌着细小的蓝色水钻。
"我是这里的管理员，你们叫我老周就行。"老者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林默先生，苏晴小姐，对吧？你们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304室，视野最好的一间。"
林默刚想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名字"，就被苏晴用眼神制止了。他注意到她正盯着老周身后的钟表墙——十几只款式各异的挂钟，指针竟全部停在同一个时刻：3点17分。
"这钟......"
"哦，老物件了，走不准时。"老周轻描淡写地摆摆手，从抽屉里拿出两把黄铜钥匙，"304室的钥匙，你们的行李我让小张帮你们搬上去？"
"不用麻烦。"苏晴接过钥匙，指尖触到金属的瞬间猛地缩回——钥匙柄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握着一块冰。
老周的笑容似乎僵硬了0.5秒。"电梯在那边，不过晚上11点后就停运了，你们......"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晚上尽量别出门。"
304室的门一开，林默就被呛得后退半步。浓重的消毒水味里，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甜香。房间是老式两居室格局，家具崭新得可疑，墙角的绿萝绿得发亮，完全不像长期无人居住的样子。
"这地方......"林默摸着光滑的实木衣柜表面，"怎么看都不需要两个管理员吧？"
苏晴没接话，她正站在卧室窗前向下望。夜幕已经降临，楼下的梧桐树枝桠扭曲如鬼爪，路灯昏黄的光晕里，隐约能看见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楼下游荡，却始终走不出光圈范围。
"你看那个。"她指向床头柜。
那里放着一个半开的檀木盒子，里面铺着暗红色丝绒。林默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丝绒上静静躺着一枚胸针，银质蝴蝶翅膀上镶嵌着蓝紫色宝石，在月光下流转着诡异的光泽。
"这不是......"
"和招聘邮件里的图案一样。"苏晴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指尖刚触到胸针的刹那——
轰——
仿佛有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无数破碎的画面碎片涌入视野：摇曳的烛光、沾满血污的白色长袍、十二根燃烧的蜡烛围成的圆圈、墙上用鲜血写的"轮回"二字......还有尖叫声，穿透耳膜的、绝望的尖叫......
"苏晴！苏晴你怎么了？"
林默的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来。苏晴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右手死死攥着那枚蝴蝶胸针。掌心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银质针脚竟在她手心里烙出了一个完整的蝴蝶印记。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突然发出"嘀"的一声轻响。
她僵硬地转过头——
原本显示20:47的数字，不知何时变成了3:17。
而窗外，那首断断续续的童谣，正随着晚风飘进来：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
声音稚嫩得像孩童，却带着说不出的寒意，一句一句，钻进耳朵深处。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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