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少年端着一碗汤水急促赶来,见到范闲,他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看到旁边的尸体,他才一惊,手中的碗勺落地,发出极大一声声响。
他也顾不着烫红的双手和手上因煲汤留下的绷带,一个踉跄跪在地上,扶起尸体,为他合上了眼。
他无法说什么,他也说不了什么,一切都是他的错……
范闲冷冷地旁观着,在他看来,他的这位乖徒儿有点恋爱脑,只要李承泽手一伸,他保准就把自己卖了。
可这院子里头点了灯也如夜一般的寂静,他看了看自己正抱着老二尸体在发呆的徒弟,嘴角抽了一下。
“不要犯倔了,这件事情你父亲也没办法……若是老二当初能听你一句劝,不参合到这件事情中来,哪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过你很让我意外,即便你那父亲对你再加防备,就算用猜,应该也早就知晓此次事件背后的真相了吧。”
“所以你去找你父亲说过此事,然后被关了起来?”
“我以为你这个恋爱脑会帮着自己的夫君对付自己的父亲,结果他竟是一点也不知情?”
叶灵儿没有心思理会师父说的新词语,只是眼神暗淡地又抱紧了怀中人。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说话带着少有的哭腔:“我并非那般忘恩负义之人。”
“我劝不了父亲归顺,也劝不了承泽断念,两两不得全,却也许是命吧。”
范闲也是理解地叹了口气:“况且若真让承泽做了皇帝,他会对你父亲做什么,却也难说……”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样子,与老二刚才的笑容有几分相似:“我不能让自己来做这不忠不孝之人,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情!”
“其实他对身边的人都好,就是对自己太过苛刻,他期待着被爱,被忠诚以待,可总是空欢喜一场。”
“你与承泽斗了这么久了,也自然知道,所有人都说他外表温柔,内里却是冷漠无情,其实这话也没有说错……就连宫中的母亲,对他也是持之有礼,他这一生,又何尝感受过什么真正的温暖味道?他不止对人无情,对自己也极为冷厉”
“你们都不知道他内心里,是个何等样骄傲自负的人,这次完完全全的失败,给了他多大的打击。就算父皇留他一条活路,可是他又怎么有颜面继续活下去?”
他眼眶中含着的一滴泪跌落,其他的便一齐如江水般落下:“夜深了,回去当你的监国吧。”
范闲也是懂事离开,第二天,他与亲信王启年交谈之下才得知:叶灵儿向庆帝求了一个江南的官职,一个月后就要离开京都。
于此次叛乱,叶家毕竟有功,虽说叶灵儿是个女子,庆帝也还是准许了。
范闲来到一处墓地,远处一道红色身影告诉他,他猜对了。
他走到那人的身边,一同看向墓碑上的字。
墓上放了一大盘葡萄和一些小玩意,旁边的人手中执有一只酒杯,墓上还有淋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