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叶重,连向来对一切事波澜不惊的庆帝都眯着眼望向了三个黑衣人。
看向李承泽和李承乾的眼神中更是多出了几分悲痛。
他没有说什么重话,反倒是出乎意料的:“是朕不好,你们活着倒也好,朕不怪你们谋反欺君之罪了,你们还是朕的儿子,是皇子。”
听了范慎的请求,淑贵妃只是被降为了贵嫔,虽有失子之痛,比起自杀的皇后,也算好的。
“朕不会再逼你们了。”
此话一出,李承泽便像看小丑一般大笑起来,李承乾也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
范闲看向倒在地上的叶重,在影子的注视下悄无声息地一掌将他打晕,叶重倒在地上,没有了生息。
声音无比响亮:“儿子送你。”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也包括差点知道真相的李承乾。
范闲看向重伤的五竹,异常无奈,放声喊了一句:“叔,眼罩!”
这一日之前,他便去找过五竹,当着范闲的面将事情说了清楚,而后想着那两位皇子,还是想着让五竹不要逞强,能拖就拖,拖不了了就摘下眼罩。
此时正是时机,五竹猛地将那块黑布一摘,一道彩虹射出,在众人惊恐地注视下,贯穿了那道身影,连同他身后的宫殿一起燃烧。
庆帝死了,再计较二位皇子的罪过也迟了,况且此事确没有多少人知道。
谁又知道,那两位本已魂归地狱的两位皇子在今天这样的雨天,曾来过此处,又见证过什么事,了却过什么样的心结。
人们只记得那日之后,随范闲一同出宫的三个黑衣人。
看着地上的那片灰烬,范闲感慨着,自己又看了一次这样的结局,又经历过了这样一般的人生,说起来,有些奇妙。
他看向那两位皇子,二人亲密地牵着手,在那条路上越行越远,他也幸福一笑,赶忙跟上。
看着这二人斗了两辈子,此时却终于兄恭弟敬,他不禁走得慢了些,想多保留住这样的美好瞬间。
两位皇子在前面有说有笑地走了许久,范闲看着,却浑然不知这场景竟然变化了。
他们走的路边忽然生出不尽的彼岸花,二人的衣裳也变成了上一世他们死时穿的衣裳。
他再一看自己,感到脖子有些疼痛,再一抹,竟然摸到了一个伤口。
他们还在走着,全然不知。
而此时的他才想起来,自己做了个何其荒唐的美梦,难怪那般美好、那般理想。
梦里……竟然过了三生三世。
自己是叶灵儿,还是范闲?
他只记得那人死后,他将剑在脖上一划,鲜血喷涌而出。
不对,他到死的时候都没想起来,他看着二皇子陷入死局不曾救助,他还是那个扮演着叶灵儿的范闲,从精明到无知,从勇敢到懦弱,终究改变不了他们的结局。
而那天晚上,他崩溃自杀,直到此时,他才全然想起。
但看着二人和谐相处的背影,他笑了一下,然后渐渐消失。
他本就是人的一抹善念,此时心愿已满,当然该离去了。
李承泽,从此我范闲不再欠你什么,也不会再想起你。
承泽拉着承乾的手在前面走着,像小时候一样。
《书与画的乱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