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沈先生认识,是在十年前,大约我八岁那年,因家境贫穷,我还有一个尚在母亲怀中不会走路的弟弟,家中预算紧张,我便被父亲卖到了别人家中做工,帮人家干些家务来交学费,父亲赚的钱则用来补贴家用或采购柴米油盐之类的物品
所以我是个从农村长起来的孩子。
虽然农村的生活很苦,但是我娘待我很好。在夜里我每每因为野狼的嚎叫而睡不着的时候,她总是轻轻的拍拍我的背,耐心的哄我道:“襄儿乖乖,不怕不怕。”
我爹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整日里我娘除了照顾我们几个孩子外还需要耕种那几亩薄田,家里的哪项家务不需要她的操劳?而我爹对这些事却从来都不过问。
他只知每日半夜喝的醉醺醺的推开大门冲我们母女大喊大叫,母亲本不愿理会他,他却变本加厉冲上来一把扯住母亲的头发,一下一下的,把她的头撞到墙上,母亲凄厉的哭声响遍郊野。
我哭喊起来,伸出手想拽住他。一个孩子的力量又怎么比得上成年男子,他将我甩到一旁大骂道:“狗日的,天天吃我的喝我的,到头来你就是这样对你老子?没良心的东西。”这招倒确实奏效,他松开了母亲的头发,拳头像雨点一样密密匝匝的落到我身上,直至后来我再也没有力气哭喊了他才收手。
他本来就是醉的,见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他干脆熄灭了灯直接躺到床上。任我娘呜咽,抽泣。
这几年来我们母女无时无刻不受着他的折磨,母亲本以为将全部的活揽到自己身上,父亲就不会再这样对待我们,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他的变本加厉。
这个家若是由女人撑起来那是必定要垮的。
已经接近年关,我们家却拿不出一分钱来置办过年所需要的一切,连家中的米也是有了上顿没有下顿。
我的弟弟刚过满月,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母亲根本没有办法为他供给奶水,他的眼球深深的陷在他凹陷的眼窝中,我总觉得他一直在发呆,我瞧着他时,他也目不转睛地瞧着我,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上一晃,他便极开心的笑起来,可是这情景却让旁边的母亲长长的叹息一声。
这夜父亲回来的比从前早了,他没有再打母亲也没有再揍我,而是早早的熄了灯和母亲在炕上商量着什么,他时不时向我看几眼,那种打量的目光使我感到很不自在,于是我把头蒙进被子里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父亲就将我唤起来,他显得有些春光满面,弟弟出生时我也不曾见他这样高兴,我心里虽是有些疑惑,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坐起来听从他的安排。他让娘给我烧了一壶热水,给我里里外外的都搓洗了一遍。房子里雾气朦胧,我隐约觉得娘在抽泣。
我问她:“娘你哭什么?”
她揩了一把眼角的泪回答说:“娘没哭,是这盆子里的雾气熏的。”
可是我分明看见了她眼角的泪花,但我没再说什么,因为爹已经在外面大声催促我了。若是换做从前,他此时一定会将我摁在地上打一顿,今日他却没有,他给我换上了我最体面的一身衣裳,牵着我走出了家门。
我回头向家里看去,才发现我的娘已经这样苍老了,她远远的冲我挥手,泪水又将她的衣襟打湿了。
爹带我出来后,为我买了一串糖葫芦。我是最喜欢酸甜的,不知爹什么时候记下了,他牵着我的手带我来到城里最为热闹的地段。
随后对我说:“姑娘啊,你且在这儿等着爹去去就回。”立即松开我的手在人群中一溜烟的不见了。
我有些懵懵懂懂的,一直站在街边等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一个人看我一眼,因为我虽然穿了我最体面的衣服,可是不过是一件破夹袄罢了。看着他们兜兜转转,我觉得极为晕眩,于是找了就近的墙角蹲下。
我盯着街头那家包子铺,那一笼一笼的白白胖胖的包子,仿佛争着抢着想来到我面前。我看的口水直流,可是爹没有给我一分钱,我只好眼巴巴的瞧着。那店小二仿佛瞧见了我的目光,他跨出柜台驱赶的我说:“臭乞丐,快起来,别在这里挡了我迎客的路。”
我那时小,只得坐在地上哭,哭的惨了,店小二本想给我一个包子,但是却被店主看见了,只得作罢。
我又接着哭,此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包子,我抬头看,是沈小少爷
“吃吧”他说
我愉快地接受了,大口大口吃起来
“你怎的一个人在这?你父母呢?”沈小少爷问
“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爹……不知道去哪了”我搓着衣角,本来就不平的衣服被我揉得又皱了几分
“那……跟我回家吧”沈小少爷朝我伸出手,阳光撒在他的身上,像神明降临
我往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灰和油,点了点头,握上他的手
就这样,我被沈小少爷带回了家
至于沈小少爷是谁?
自然就是现在的我的沈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