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收受贿赂的事被捅破,石中玉做主将他关押在天刀锋上,狠狠地挫了烈火的锐气,李亦奇提议可以将那些珠宝钱财当做为阴山牺牲的弟子的抚恤补贴,为石中玉收买了不少人心。
不管怎样,石中玉总算是总算是扳回了一局,只是符小娟仍然很虚弱,很多时候神志不清,石中玉亲自来看了我,让等我伤好了后让我去照顾符小娟几天,让我免受几天烈火的折磨。
偷天被关在天刀锋上的第三天,我的伤好了些许,拖着因为受伤而不太的步伐,我提着小刀来到了偷天面前。
看吧,英男,报仇并不是只有练武功这一条路子可走。
余英男也开始被我说服,但她仍有自己的坚持,认为复仇要凭自己的力量,我则不同,石中玉,符小娟,绿袍,都是可以利用的对象。
大抵是因为我是小镇做题家出身的博士后,一步步内卷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我很明白利用这些捷径和人脉能让我节省多少精力,再加上我本身的专业能力,再动动脑筋,复仇之路会很通畅。
就比如我只需要用几箱珠宝钱财,在石中玉面前卖点惨、示好再挑唆他提防烈火,就能把偷天收拾了。
当然,现在余英男和我为前世今生的一体,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们不分彼此,我帮她复仇,也算是凭借了她自己的力量。
至少她现在可以凭自己的能力让偷天受折磨了。
我穿戴着厚厚的斗篷,顶着一张冷漠的脸在偷天面前停下,感受着天刀锋的蚀骨罡风,曾经,我的前世被丢在这里几天几夜,她的痛苦,无助,倔强,历历在目,对于我来说这种曾经双重折磨更是身临其境,那时起,这副身躯也从此落下了行痹的病根。
偷天皮肤皲裂,露出来的皮肤挂满了血痕和冻疮,我特意伸出手往他脸上重重一抹,指甲嵌入他的皮肤里,被捆住四肢的他疼得龇牙咧嘴,我嫌弃地在石壁上蹭了蹭手上的血污。
真脏,早知道像大如那样带几个长长的护甲,看谁不爽戳谁了。
“余英男,我可是大统领的人,你……”
我怒了,反手就是一巴掌,随后捏起他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你是烈火身边得力的狗腿子,血洗余家庄的显眼包。”
要不我怎么第一个收拾你。
烈火这只老狗没了你这个狗腿子,就是只老瘸狗了,就算我现在不能让他死,我也要砍掉他一条腿。
我突然收敛了怒意,眉目舒展笑得沁人:“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天刀锋大礼包,你不是总嚷嚷说烈火堂热吗,还克扣我们的冰,我就略施小计把你送到这吹几天冷风,不知道现在凉快了吗?”
偷天饱受罡风摧残的表情崩塌,惊讶不已,他恍然大悟,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他情绪激动:“是你,你陷害我!”
我笑得得意,甚至我自己都感受到了几分恶毒,风声更加呼啸了,我取出小刀,在他恐惧的眼神中走向他。
这个狗腿子血洗余家庄、克扣我的物资、故意卡我的门禁不让我下山买药,拖重我的病情,风寒湿痹加上阴寒痛经(寒主痛),我当时几乎要痛得晕厥……这龟孙还动手打我,我就是狠毒了又怎样。
我本来只是个治病救人的医生,可我内心藏了太多的戾气,这阴山又是个邪恶滋生的地方,既然如此,那就释放我的戾气。
不过也得亏他,激发了我自救的心。
作为回报,我不会让他死得痛快。
偷天是在第五天的时候被烈火堂的人抬回去的,烈火震怒,找符小娟石中玉算账。
偷天虽然没死,但是刀伤遍布全身,舌!头)被人))割了,从他嘴里喷涌而出的,;血。更是触目惊心。
阴山主事厅中,偷天的手指沾着血,指着人群中的余乔。
余乔冷冷地看着半死不活的偷天用怨毒和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摸了摸头上的发簪。
绿袍看着眼神冰冷,被一种血腥气息围绕的余英男,心情复杂,要不是那天在天刀锋上亲眼所见,亲耳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他甚至不敢相信余英男会变成这样。
曾经他看不起余英男的天真与单纯,抵触她的温柔与善良,可当余英男受尽折磨后变成了与他一样戾气深重,攻于城府,沾满鲜血的人时,他却患得患失。
“英男,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吗?”石中玉也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李亦奇也满脸不可置信。
她站了出来,身体微微颤抖,但神情和语气满是坚定:“是。”
石中玉有些破防了,当场直接从主座上跳下来,质问她为什么,神情有些憔悴的符小娟倒是见怪不怪:“儿子啊,你不要这样大惊小怪的,在阴山死了人都不稀奇,何况偷天又没死,你还是阴山的掌门呢,别总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幸亏我前几天救了符小娟,眼下符小娟的几句话淡化了这件事的注意点,烈火也哑口无言,当然,我虽然不想引火烧身,但是也不想轻轻揭过,于是我便主动抬起头,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看着烈火说道:“大统领,偷天不仅没死,而且没有一处致命伤哦。”
虽然他很痛苦。
虽然平淡,但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疯感,令人不寒而栗。
这下连符小娟都多了几分精神,烈火不信邪:“怎么可能,偷天明明就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怎么不可能呢,只要避开死穴不就行了。”我换了一种极为温柔无辜的语气说,幸亏当初认真学解剖和针灸了。
烈火被我的反常行为震惊到了,他心下一沉,命花药查看偷天的伤势。
片刻后,花药也震惊我的变态和恐怖,毕竟在阴山,估计没有谁像我一样,用这种别出心裁的法子折磨人,她犹豫着说道:“偷天身上有三百多道伤口,但的确没有致命伤。”
“天刀锋我又不是没待过,真有致命伤,他还能活到现在?”我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他,他只要一看到我抬脚就会吓得挣扎,眼神都是惊恐,仿佛看见了活阎王一样。
烈火想让人拦住我,这次我特意戴了护甲,谁挡我面前我就用护甲怼谁的眼睛(当然,我也是注意控制距离的)那群人见识了我的变态和狠毒,再加上有这铁爪利刃开路,其他人自然也不敢上前。
花药仙子下意识看了眼绿袍,也躲开了。
我摸了摸自己新买的白玉珠簪子,这簪子很适合为余英男的爹娘戴孝,我眼神阴冷,步步走向偷天,笑着蹲下来,用护甲拨开他脏乱的长发,冰冷的护甲触碰着他的脖颈,他在发抖,发出呜呜的声音,我眼神里突然闪过一次狠光:“真正的致命伤呀——在这呢。”
随后拔下我的簪子,手落血溅,动脉)血,)洒了我一身,我心里只觉得又心惊又紧张,唯独没有那种结束一个生命的复仇快感,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脏剧烈跳动,温热的血)液顺着我的面部轮廓流淌,滴落。
我拔出了那支簪子,血溅得更多,我神不守舍地把它戴回头上,手在颤抖,连护甲都掉了几枚。
人群中的声音很嘈杂。
“英男,我已经把偷天关上天刀锋了,你也伤了他,难道这样还不能算复仇吗?”石中玉不敢置信,他看着脸上身上都是血的余英男,只觉得陌生和痛心,我神情有些恍惚,抬头看了看符小娟,她被我的疯狂行径惊得模样都有些呆了,不过只有惊没有吓。
毕竟敢在掌门和太夫人以及两位统领面前行凶的,古往今来阴山可能只有我吧。
可是此刻我只觉得喉咙发苦,我的中医道心在折磨我,余英男的善良同样在折磨她。
“英男,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要复仇我不反对,可你在滥杀无辜的同时也让自己变得邪恶了啊。”
石中玉的一席话让我回过神来,我辩解:“他和我是灭门之仇。”
阴山对余家庄的屠戮行径,和当初的小日子屠杀中国人有什么区别,本质上都是奸淫掳掠,屠杀生命,余家庄就算只有三十几口人,我也要把那些害死他们的阴山人都清算干净了,你要我和余英男原谅阴山,这和要中国人原谅侵华战争有什么本质区别?
“你爹死前把你托付给我,就是不希望你掺和到复仇里面来,英男,你爹娘要的不是复仇,是你……”
“够了,死的不是你爹娘你当然无所谓了。”我像个灵魂找不到出归处的人,用自己的仇恨和自尊心筑起一片盔甲保护着我自己。
我眼眶微红,强撑着最后的精神,用锐利的、沾满血的护甲指着那些曾经参与过血洗余家庄的人,放狠话:“那些曾经血洗余家庄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随后我怅然若失地跑出了去,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余英男很多是因为自己亲手杀了仇人而激动,我则是违背了我的道心。
中医乃仁术,而我只是一个戾气满满、自己平庸,用内卷和学历堆砌医术的现代女人。
我最崇敬的叶天士先生,他的医术与医德此刻成了禁锢我罪孽的枷锁,叶先生是何许人也,史称“天医星下凡,仲景、元化之一流人也”,我一直以他为榜样,他坚守原则,哪怕为乞丐看病也坚持收取诊金,他却善良且体谅民生疾苦,又让乞丐行乞,转手送他五两银子让他给家人买药,甚至晚上都会自己针灸想着能不能用针灸之术治好乞丐,这样乞丐就不用为买药的钱发愁了,他不计个人得失,饿着肚子也愿意去远处给乞丐看病,而我在和叶先生渐行渐远……
我泪如雨下。
身为现代的中医,还是医院的医生,患者不信任我们,觉得医院的医生都是中饱私囊,态度不好,甚至质疑我们没有真才实学,我上班看病的时候就遇到过有人故意挂号来试探我的,大多数人潜意识里都觉得现代中医不如古代中医那般淡泊名利、舍己为人,觉得我们追名逐利,病看不好……这些我都可以用自己的实力和良心说话,只要我的道心没有坏……
现代医生医德医术普遍差,古代都是好中医的说法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孙思邈、张仲景等医家,谁没骂过当世的医者看病敷衍、世风日下?
我对医术精益求精,哪怕有时候患者都说不清楚自己的症状,说了一大堆废话,我都极力控制自己不说伤人的话,根据患者的经济情况想办法为他们开最合适的药,我知道改变那群人的看法很难,索性自己做到无愧于道心就好了。
可现在我却用这么神圣的仁术来杀人,让它染上了复仇的阴暗,我哭着跑到河边,拼了命地搓洗脸上的血污,想把我身上的罪孽之恶洗掉。
我哭到想吐。
河水的倒影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半熟人,我吓得转身差点一头倒进河里:“绿袍?你你你来干什么?”
他蹲下身子看着我,眼神中都是不解,周身散发着令人莫名安心的主控气息:“这话我还想问你,我从没见过亲手杀了仇人哭得比被灭门还伤心的。”
他继续凑近,我继续后退,他伸出手理了理我湿润凌乱的碎发,逼问试探道:
“难道是被老相好的一番话伤了心?”
你骂得真脏啊,就石中玉也配当我老相好?我还会因为他那点傻白甜发言气伤心?
我特么哭的是我的道心!道心!
我对他这句话不是一般的反感,回讥:“你吃醋了就直说!犯不着说这么恶心人的话。”
他眼神闪躲,我不悦地推开他径直走了。
回到烈火堂,人人对我退避三舍,我躺在又小又破还透风的房间,闻着发霉的墙皮味,觉得这辈子我的道心之路完了。
令我惊讶的是,石中玉居然还没有放弃我,次日就把我“请”到了他的住处照料符小娟,烈火也安分地没有阻拦。
至少我在石中玉家里基本上不用干活,有专门的侍女照顾符小娟,我只要开点药给符小娟,偶尔陪她说话解闷就行。
我都闲得有空梳妆打扮了。
符小娟仍然神神叨叨的,只是神志不清的时候喜欢到处认儿子,我觉得她挺可怜的,每当她思念自己的儿子的时候,我也在思念我的女儿彤彤。
不知道绿袍那个魔头会不会伤害她,会像对余英男那样不高兴反手就是一巴掌,圣火令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响起:“你就放心吧,绿袍不会欺负小孩子的。”
也对,这绿袍虽不说干过多少好事,但是欺负弱势群体的事,根据我对他为数不多的了解和余英男的回忆来看,他的确不会干。
不过说真的,我倒是觉得符小娟和绿袍更像母子,两个都跟有躁郁症似的。
入夜,我给符小娟喂了药,像哄孩子一样给她盖被子让她快睡觉,这时,我仿佛感受到了身后有一阵风吹过。
我吓得回头看了一眼,不会是偷天变成鬼了要来索我的命吧……
我突然怂了,眉头不停地皱,在脑海里示意圣火令救我,但圣火令没反应。
不能吧,圣火令好歹也算我的快穿系统啊,凭什么别人的系统送装备给开外挂给提示,我的鬼用没有全靠自己啊。
圣火令开口说话了:“我不能过多干涉你们的因果,事在人为,我还是那句话,你遇到生命危险我会把你的灵魂拉出来。”
我对圣火令不抱希望了,身体很自觉地钻到被子里符小娟身旁。
不会真的是鬼吧,我寻思这也不是灵异赛道是武侠赛道啊。
窗户被风吹开了,门口传来几声乌鸦叫,凄厉又悠长,我吓得抱住枕头和被子,身子抖成筛子:“偷天,冤有头债有主,是你们灭我余家庄在先的!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妖魔鬼怪快离开!”
我突然听到几声婴儿的啼哭,当我鼓起勇气抬头打量四周时,符小娟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