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老费先是望其神色,闻其气息,问卢凌风其症状,切其脉象,细心辨析,樱桃静卧于床榻之上,费鸡师轻步至旁,手中银针闪烁着淡淡的光泽,给樱桃喂下了麻沸散
随后费鸡师屏息凝神施针,难得专注的眼神,针尖对准穴位,轻缓而坚定地刺入,动作流畅
针入之后,费鸡师或捻转、或提插,手法灵活多变,调整针之深浅与角度之后他轻轻拔针,手法依然细腻
“这刀刃上恐有毒…待我熏香,这伤口还在胸脯,刮去毒性,怕是要留疤了…”
卢凌风听着,自己分明也是一介武夫,却不忍看樱桃苍白的脸色,低头面色黯淡,每一寸肌肤都承载着愧疚与难言的不安,第一次连站立都显得力不从心
卢凌风守在门外,两个时辰后,卢凌风听着喜君道
“樱桃姐…”
卢凌风恍了神,推开木门,可映入眼帘的是樱桃褪去外衣,仅着轻薄里衣,依旧是那带着几分坚韧的神情,喜君正在细查看她的胸部的伤口和浓肿部位
用温热的湿布轻轻擦拭周围皮肤,然后将胸带适度加压以固定纱布并减少脓腔内的张力
卢凌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迅速关上了门,喜君和樱桃则是相看后哑然失笑,但樱桃心中还是多少有些羞赧
喜君走后,卢凌风朝她微微应头,随后本想在屋外开口关切,可却被苏无名一把拉走
“我说卢县尉…这樱桃刚醒,你这样…不合适,不如等她伤好,再去”
“好吧…”
“苏无名…这次那两人的武功,与我竟难分上下…”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也未必是太子…他的授意”
“无论怎样,我都不希望有人因我而受此牵连…”
“你是说…樱桃?”
卢凌风听到这话,义正言辞道
“是,任何人”
苏无名没再回嘴,到了暮霭沉沉时,樱桃还在榻上,她喝下最后一碗药汤,咳嗽了几声
卢凌风看着她,那脸色似乎比樱桃还难受,樱桃调笑着解围道
“卢凌风,是你受伤了,还是我受伤啊”
“老费说…可能会留疤”
“我留的疤还少吗”
“卢凌风你救了我,抵了上次在客栈那次”
“老费在备制迷香,下次若不敌,可用之”
樱桃听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她刚刚褪去乌紫的唇瓣开合之间只道
“好”
卢凌风在心中暗自自责,却不知樱桃用双指点喉 将喉中的血痰吐了出来,这一忍,也是不想卢凌风再去自责
等到樱桃痊愈后,卢凌风也接到了调任到临水县的擢升,从这西边又到这沿江之地,一路不免舟车劳顿,到时,天色早已是沉寂于一片混沌之中
寒风细语,穿梭于临水县的枯枝败叶间,那携带着幽冥深处的低吟,令人心生寒意,毛骨悚然,黑暗中,影影绰绰,使一行人心悸不已
“不是我说,卢凌风,这大半夜的,你这孬种,还慢慢吞吞,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要吓死了”
苏无名闻言更徐徐道来
“这临水县…估摸着马上就要到鬼节了…”
卢凌风听到不屑置辩道
“鬼节?苏无名,中元可早过了”
“非也…这临水县,自古就有这县内的鬼节,而且在这鬼节前夕百姓常常闭门不出,说是百鬼将袭…”
“义兄,你就别吓我们了”
樱桃则直接嗔笑道
“苏无名,按你这么说,那卢县令当在前面啊,毕竟…驱邪是吧”
费鸡师看着满街的寂静,哆嗦了下道
“你说这临水县也怪…竟无一人引我们到县署,不会真像苏无名说的这百姓和官员都闭门不出了?”
苏无名则是露出泰然自若的笑意
“怪事总是横生,就像云鼎县那干尸放于公廨内,旁人若见,何其怪谈…可细想…恐就是那人想引我们调查这凝禅寺,借之除快…有些鬼,自在心中罢了…”
“好了,都省点力气,马上就到了,至于鬼神之说,我卢某愿敬之,但绝不信之”
樱桃展颜一笑,那月牙状的眼眸初绽道
“卢县令这话真是让我褚樱桃醍醐灌顶啊…”
卢凌风暗自欢喜,任由那份窃喜在心头荡漾开来,反正黑夜下那细腻而含蓄的弧度,没人会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