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区的门开着。季恰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人。
靠窗的沙发上坐着几个生面孔,应该就是其他几位跨界嘉宾,有男有女,看起来都颇为光鲜亮丽,正互相寒暄着。而在他们对面的几张电竞椅上,随意地坐着几个穿着eStar白蓝队服的年轻人。
她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被牢牢钉在了最角落的那个身影上。
清融。
他穿着和赛场上一样的队服,微微低着头,正专注地看着自己摊开的左手手掌,右手食指在上面轻轻点着,似乎在默记着什么。额前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眉眼,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带着一种与赛场上的锋利截然不同的安静感。他整个人仿佛自成一个世界,将休息区里初见的些许嘈杂隔离开来。
季恰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加速起来,撞得胸腔生疼。就是他……那个在她脑海中盘旋了无数个日夜、承载了她所有创作激情与隐秘憧憬的“男主角”,此刻就真实地坐在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如此之近,却又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巨大的鸿沟。
就在这时,似乎是感受到了门口聚焦过来的目光和摄像机的存在,清融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机器,然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落在了被围在中间的季恰身上。
那眼神很平静,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带着点刚被打扰的微怔,还有一丝属于职业选手惯有的、对陌生环境的审视。
四目相对。
季恰的大脑“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所有事先想好的、哪怕是一句最简单的“你好”,都卡死在喉咙里。她感觉脸上的血液“唰”地一下全涌了上来,滚烫得吓人。极度的紧张和社恐的本能瞬间攫住了她,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她猛地低下头,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下巴磕到锁骨上。同时,脚步不受控制地、慌乱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整个人下意识地想缩进旁边工作人员高大的身影后面躲起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休息区里的谈笑声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极其明显的躲避动作而停顿了半秒。季恰能清晰地感觉到,清融那道平静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两秒。
她能想象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蠢:像个被惊吓过度的鹌鹑,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就差把“我很紧张别看我”刻在脑门上了。完了完了完了……第一印象……负一万分……
路人甲“咳,给大家介绍一下!”
编导适时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声音洪亮地响起。
路人甲 “这位就是我们最后一位抵达的跨界伙伴,著名小说作者——季恰老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季恰头皮发麻,硬着头皮,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挤出一句:
季恰“大、大家好……我、我是季恰……”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角落里的清融似乎极轻微地挑了一下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目光淡淡地移开了,重新落回自己的手上,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尴尬对视从未发生。
然而季恰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完了。她不仅技术菜得像演员,现在在偶像眼里,大概还是个举止怪异、没礼貌的怪人。《跨界荣耀》?这分明是她社恐人生的滑铁卢,是她的公开处刑台!而那个坐在角落、平静得如同深潭的少年,就是这场处刑最沉默也最让她无地自容的见证者。